他給皇帝說的理由,和他真正為什么這么做的理由,完全不一致。
當然皇帝也不可能一點不防著劉鈺,信任歸信任,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
皇帝能夠放心讓劉鈺在江蘇折騰,因為皇帝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可以掌控全局的準備。
他改元惟新。
這一次改元,除了顯示變革的決心,還有個小小的副產物。
皇帝可以名正言順地開恩科了。
改元開恩科,簡直是名正言順到不能再名正言順了。
開恩科,也就不需要非按照制式的考試方法來選拔人才。
皇帝可以擬定題目,通過這一次改元恩科,選拔一批皇帝想要的人才。
這些人才不是學新學的,而是正兒八經地科舉取士,恩科也是科嘛。
題目皇帝早就想好了。
廢運河之利弊。
鹽政改革之利弊。
鹽稅收還是不收、國家稅收的意義。
這些恩科擬定的題目,就是個大坑。
看起來,好像是皇帝要以恩科方式,展開士大夫的幾天大討論,這些到底是對是錯。
實則,皇帝眼里,讀書人階層關于海運河運、鹽稅無稅的意見,就是個屁。
他只怕兩種人。
失地小農。
類似礦工。
皇帝心里有非常確定的答案,恩科弄這些題目,就是為了遴選出一些符合皇帝想法的人才,再把這些恩科人才扔到江蘇。
為什么不用新學人才非得從科舉里面選
因為新學人才不能做官、武德宮出身的那邊已經不少,暫時有些失衡。而正統科舉出身的,很難說是否能快速適應江蘇省的一系列變化。
他要塞進去一些恩科出身的,平衡一下。
之前跟劉鈺說,不要人亡政息,讓劉鈺整理出一套班子框架,然后正規化。
那么,正規化的人,當然不可能是劉鈺的幕府班子。
恩科所取之輩,皇帝準備都扔到江蘇當貳佐官,多學、多看、多琢磨。
等著劉鈺把臟活、帶血的活干完了,劉鈺就可以回京“休息”了,到時候恩科出身的這批人,真正皇帝提拔出來的、支持改革但又和劉鈺的“道”不同的人,就可以接手了。
不管是南洋,還是江蘇,皇帝都是用這種辦法。
而且是明著用的,劉鈺也是壓根就明白的。
兩邊都明白,而且完全了解這就是為了將來摘果子奪權,心照不宣,這就叫君臣信任。
靠著劉鈺主動放了軍權、靠著松江府大營的兩萬良家子駐軍、靠著海軍擴軍皇帝提拔的軍官成長起來了、靠著威海衛旅順衛兩大軍港的主力艦隊軍官替換、靠著這種換血替代的明招、靠著劉鈺只有幕府而又不能開府的名不正但借君之權而行事,君臣之間的“信任”是完全撐得起“五年平淮之大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