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深刻的覺悟,是這邊獨有的嗎
并不是。
1720年的泡沫爆炸之后,法國那邊也有人這樣想過,得出的結論,就是投資工商業,完全不如投資土地保值。工商業投資可能會爆炸,但土地炸不了,最終手里還是會有一片土地。
當然,大順這邊更愿意買地的原因,不止此一項,還有很多原因,很復雜。
但,土地的法、土地的契,是執行的相對來說最嚴格的法、相對來說最認可的契,這是沒問題的。
“制民恒產”大義加身,阜寧縣土改,也不敢用“制民恒產”這個大義,搞三十年贖買之類的空想。
而是,劉鈺下套,用“克扣河工款”這樣的大罪名,殺的人。土地是抄家之后,再分給百姓的。
小農是小資產者,他們不會背叛自己的階級,他們認可的最終還是私有下的法權,只是希望有人把他們頭頂上的人拉下來而已,但絕對不支持把他們腳底下的經濟基礎法權制度都改變。
這樣的經濟基礎,鑄造了大順最穩固的上層建筑、道德法律。
也就是最穩固的地契、相對來說最嚴格的土地規矩。
就像是兩個賭場。
一邊是土地。
一邊是工商業。
土地那邊的規矩非常穩、非常明確,賭客也就都喜歡往那邊跑。
雖然,大順的工商業要發展,有諸多諸多的問題。但,一個穩固的規矩、一個愿賭服輸的規矩,也是可以略微吸引一點資本往工商業上跑的。
現在劉鈺真的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他要盡一切可能,在不敢、也沒能力動大順土地制度的情況下,把資本往工商業上拉。
大鹽商破產,不會讓工商業兔死狐悲。愿賭服輸嘛。
大鹽商在大順朝廷不由分說抄家之類的打擊下破產,工商業才會兔死狐悲。
鹽引總承包商不是什么好鳥,劉鈺也沒想著和他們講規矩,真要是自己玩砸了,他絲毫不介意直接動軍隊。
但只要還沒有徹底玩砸,他就需要制造一種假象定下的規矩之下,愿賭服輸而已,老子沒有掀桌。
如果這種假象實在制造不下去了,他絲毫不介意掀桌,讓他們嘗嘗封建帝國的鐵拳。因為淮南產業轉型更重要一些。
這就和他在淮北鹽改時候搞得“明票暗引”、“讓合適的人拿到合適的票”一樣。
他只是制造一種假象,好像是有明確規矩的假象,目的是騙人把錢往工商業上投而已。
正所謂積土成山嘛,不敢動根本的土地問題,只能是任何有利工商業的都要用,況且這也不是蚊子肉。
真要是玩砸了,不得不用封建鐵拳的時候,那兩淮鹽商積累百余年的資本,可是未必會往新興工商業上跑,而是更可能嚇得埋地窖里、能買地就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