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史世用知道,劉鈺今天說的這個,和這么大的話題無關。
在他看來,劉鈺壓根不關心這么大的事,而是一直琢磨著讓資本往工商業上跑,而不是往土地上跑。
雖然其實和那個刑不可知的爭論差不多,但又不一樣。
劉鈺說湖北鹽政改革,是工商業的商鞅立木。
說開賭場的、坐莊的想要贏錢,既不需要賭本多,也不需要賭術好,只需要一個規矩立在那,坐莊的維護這個規矩,那就必贏。
重農抑商的根本邏輯,要和“禁商有田”這個一直以來的想法配合在一起看。
商人積累資本的速度太快,比種地快多了。而土地私有、土地允許買賣,商人兼并土地的速度有多快
這個問題,是劉鈺解決不了的。
他很清醒,不解決這個問題,就是修修補補,他拼盡全力、拿出幾百年的見識,最多也就能保證幾項收益高于土地投資的工商業項目。
并且還要用盡手段,讓工商業獲得的高額利潤,不要去投資兼并土地賺地租這種會導致自己掛路燈的事,用盡辦法往外走。
史世用尚在琢磨的時候,劉鈺又道“有些事啊,治不了本。土地兼并之弊,明末時候,諸多大儒都講的不需要再講了。之后顏李之學,也講均田。”
“但,淮南子有句話,其道可以大美興,而難以算計舉也。是故日計之不足,而歲計之有余。”
“土地就是這么個玩意兒。可能有時候收益不高,可能今年賠了,但平均算下來,終究是賺錢的,所謂有余也。”
“而土地那邊的規矩,可是明明白白的。一點錯不了。哪怕你想兼并土地,也得按著這個規矩來。”
“在這個大規矩下,災年買地、放貸收地也包括啊,秋天時候去人家地里放火讓他欠債用地抵押;旱天的時候掘斷水渠,讓他顆粒無收,然后借債買地。等等、等等,甭管用啥手段,我就問你,這地契連本朝開國,是不是也得認”
史世用點點頭,這話倒是不假。
土地兼并的手段很多。
但是,土地地契的規矩,是大家都認的。哪怕大順當年造反,九宮山之后,也是保這個規矩的,雖然有很多稍微偏向性的政策,但這個基本的大規矩是絕對認的。
認了這個大規矩,才有資格和士紳地主講天下、漢人。
不認這個大規矩,結果就是如同歷史上喊出“減租減息、永佃不變”的福建田兵那樣,漢人地主帶著滿清韃兵聯合圍剿,殺個精光。
而在這個大規矩之下,投資土地成為了第一選擇。
所謂
天下貨財所積,則時時有水火盜賊之憂。至珍異之物,尤易招尤速禍。草野之人有十金之積則不能高枕而臥。
獨有田產,不憂水火,不憂盜賊。
雖有強虐之人,不能競奪尺寸;雖有萬鈞之力,亦不能負之以趨。
千萬頃可以值萬金之產,不勞一人守護。
即有兵燹離亂,背井去鄉,事定歸來,室廬畜聚,一無可問。
獨此一坎土,張姓者仍屬張,李姓者仍屬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