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文化的興盛,源于鹽商從全國吸血,所謂的繁榮幾乎全都是圍繞著鹽商在轉圈。
工商業倒是聽說過松江布、南京布、湖絲。
揚州則是菜系,瘦馬。
應該說,這是一個標準的“服務業”城市。
這和大順開放還是封閉沒啥關系,這種純粹服務業興起的城市,指望他們去研究工商業發展這些東西,也確實不現實。
海運要發展,揚州就要衰敗;揚州保持興盛,海運就無法發展。
等著廢運河事件一出,在劉鈺看來,廢棄大運河,發展海運,怎么看都是好事。
站在稍微宏大一點點的視角來看,運河不廢,連黃河、淮河都沒法治理,應該被廢。
但在揚州這邊的視角看來,這算什么
這是蘇南搶奪他們的財富,讓漕運不走運河,而是走海運,這等于是直接讓揚州這個原本“南北交匯”的位置變成了一個非常尷尬的無關痛癢的存在。
再加上淮南復墾、淮北興鹽,這又等于是讓揚州連鹽業這個產業都要拱手讓出去。
問題是,松江府如果沒有了海運,至少還有出名了棉紡織業。
而揚州府是一個依托服務業而發達的城市,類似于巴達維亞、澳門那樣的中轉港地位,一旦改變了商業路線,必然會面臨諸多問題。
都說揚州風華,可揚州到底有什么出名的工商業呢服務業算不算工商業呢
所謂揚州鹽務競尚奢麗,一婚嫁喪葬、堂室飲食,衣服輿馬、動輒費十萬很多人生計,或者說這種畸形的繁華,都是圍繞著鹽商的消費而進行的。
現在鹽政改革還沒有完全決定廢止淮南鹽,但揚州的衰敗已經露出了跡象。
從大順放棄大運河之后,揚州這個運河與長江、北方與江南交匯的戰略要沖地位,一下子沒有了。
便是長江南邊的貨物,也更愿意在鎮江周轉,然后沿江而下去松江府。再由那里或是北上、或是南下。
這是現在肉眼可見的衰落,很多本地人是這能感受到的。
一些原本因為漕運和南北貨物交匯而興盛的商業、店鋪等,現在也是蕭條半死,或者關門大吉了。
然而在這種衰敗之前,揚州又過于富庶。
文化昌盛,鹽商投資書院等,使得這里又是一個文化中心。而文化中心是需要錢來支撐的,一旦錢沒了,那么后遺癥也就出現了。
比如,大量的讀書人、生員數量。
其實,這人數,是遠超沒有運河樞紐和鹽業中心這兩個地位的揚州所能容納的極限的。
很多生員的生活水平,確確實實因為運河被廢而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影響。
不只是百萬漕工,貿易路線一旦改變,所波及的、牽扯的人群是極大的。漕工只是直接受了影響,那那些在運河旁邊開店鋪的、開旅店的、開飯店的,難道不受影響嗎
按說,按照生員傳統,要是真的不滿的話,可以寫卷堂文,訴說自己的意見。
卷堂者,散伙也,就大約是罷課的意思。
卷堂文就是我們為什么罷課、已經我們想要的要求是什么、我們對官員或者朝廷的做法感到不滿。
然而,關于運河問題,他們又沒法搞。
在揚州城里這么搞,能要求什么控訴什么
控訴廢棄漕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