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控訴,是無力的,且大義不在他們那邊的。
朝中大臣再怎么傻,也知道廢棄運河的好處,而且這事是皇帝強令推行的,反對有什么用
在揚州城要求不要廢鹽改墾
可揚州城并不產鹽,只是個物流中心而已。
劉鈺搞的是釜底抽薪的毒計,直接墾荒,墾荒的土地又不是揚州百姓的,而是海邊鹽戶的。
揚州縱然反對,也是沒啥用。
要不然,縱做了卷堂文,反映給揚州府尹,揚州府尹能說啥
能說行,你們回去吧,這事兒我定了,明天就把松江府海港拆了,威海衛的海軍基地炸了,疏浚大運河,以后還走大運河。
然而,他只是揚州府尹,說的并不算。
海運,和收稅不一樣。
加稅什么的,需要得到本地人的認可。如果本地生員不認可,可以上卷堂文。
海運,不需要揚州生員認可他們認可與否,并不影響海船從長江口起航到天津港。
這些怨氣,憋在揚州府的生員心里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發泄出來而已。
真讓他們造反,沖進紫禁城,廢掉科學院,砸毀造船廠,毀滅威海衛,必須要走大運河,他們又不敢。
寫些酸文吧,又根本沒用,皇帝壓根不在乎。
如今好容易逮著這么一個機會,如何不充分利用起來
誰都知道,朝廷在淮南的這些折騰,幕后黑手就是劉鈺。如今正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
再一個,他們也是苦悶且迷茫。
借助特殊地理位置而興起的城市,一旦商路結構發生了變化,內部又完全空心化沒有什么像樣的工商業,這些揚州本地的生員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什么地方。
做官做官是沒有那么多官缺的。
大順吸取前朝教訓,實行的是分省名額制。江蘇省的名額雖多,但揚州就算文化昌盛,卷起來,也搞不贏長江南面的蘇州常熟松江等地啊,那邊才是科舉真正的強縣。
這又沒有那么多官可以做,能為進士都難。
結果偏偏又讀書、識字。
原本好好的小日子,過的挺美的。
鹽商吸來的血,隨便從手指縫里露出來點;漕運運河的北岸,隨便干點什么店鋪也是生意興隆。
服務業繁榮昌盛,也不想著不切實際的做官,讀讀書、做作畫、研究下金石、考據下古書,隔三差五來個文會、七八十日來游畫舫,吃點鹽商的殘羹冷炙就夠了,小日子美滋滋。
現在一切都變了,這些生員實在是難以接受,也不知道以后該咋辦,心中的怨氣真的是無以復加。
憑著這股子怨氣,借助社團和書院文會,很快揚州府及其周邊縣的六七百生員就聚集起來了。
各種各樣的文章,在這些人手中傳閱。
好在這里面還有人把控,沒有在這些輿論問題上,涉及到敏感的運河問題。
現在淮南鹽還沒有廢止,運河廢棄導致了揚州百姓也有諸多怨氣。
但如果把問題往這方面引,那就是沒事找事了,真要鬧起來,只怕最后朝廷給定個“揚州皆反”的罪名,那麻煩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