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亭林先生卻痛陳選材之弊,慨嘆老成之士,既以有用之歲月,銷磨之場屋之中;而少年捷得之者,又易視天下國家之事,以為人生之所以為功名者,惟此而已。故敗壞天下之人材,而至于士不成士,官不成官,兵不成兵,將不成將,夫然后敵國外侮得而勝之。”
“天下文華之盛,在江南。江南文華之半,在江蘇。我實欲對生員選拔一事,有所作為,使得真的能夠為國選材。”
“既言縣學分齋之法,不過流于形式,那便罷了。”
“我只是覺得,江蘇省數萬生員,日后伴隨興國公改革的深入,恐成恐成前朝宗室那般,成為地方之害、活之廢物。”
“他們存在,總要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使之有益于地方、有益于社稷、有利于名教才是。”
最后這番話,是站在一個儒生的角度,用一種很難說清楚的角度,來考慮這里面的事。
他能當節度使,所以他瞧得起那些連個舉人都考不上、混了一輩子也沒法出頭的生員嗎
內心肯定是瞧不上的,等級社會之下,學歷鄙視,身份鄙視,很嚴重的。
但站在一種說不清楚的角度,再看江蘇將來這些生員的命運,林敏覺得劉鈺純粹是要把這些生員當豬養起來。
蘇南的稅制改革和退稅制,換一種角度看,實則是試圖把生員變成朝廷的一條條狗。
之前的優免制和特權之下,朝廷和這些士紳、生員發生矛盾,只有“革除功名”這一個辦法。
兩者之間是沒有緩沖的。
本地生員,實際上誰真的靠朝廷官學發的那點錢生活啊靠的是優免制特權制下的詭寄等地租、合法避稅避役等。
而劉鈺在蘇南的改革,對生員來說,最惡心的地方就在這個退稅制。
不說生員士紳的很多利益,被嚴重打壓,終于做到了前朝末年江南地區的百姓最大的呼聲均田賦,不是均田,是均田賦。
只說稅收上來后的退稅制,實際上使得朝廷和生員之間有了極大的緩沖空間。
聽話,就發狗糧。
不聽話,就不發。
不再是像以前一樣,要么聽生員的鬧騰、要么狠下心革除功名。現在多了一個“不發錢”的中間選項。
一年將近四艘新戰列艦的錢,退還到士紳生員手中。看起來挺多,實則不多。隆慶元年,光松江蘇州鎮江幾地,查出來的花分田加詭寄田就500多萬畝。再算上官學的支出、廩銀、膏火銀等,支出百萬實在是讓朝廷大賺。
而這些生員能干什么
實際上,什么都干不了。劉鈺真的就是在養豬,而且比以前還過分。
以前,生員還要自己找食兒,沒人管,山高皇帝遠,要靠自己的本事憑借特權和優免搞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