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劉鈺在他們面前擺了個槽子。
識字率
不靠他們,靠的是那些考不上功名的窮書生,加上新學學生,搞得義學小學堂教育,因為這些人能接受最低工資。
救災
也不靠他們,靠的是日漸完善的基層公務人員體系。
基層管理
還是不靠他們,靠的是均稅之后鋪開的青苗貸、和在富裕的蘇南地區深入到鄉村的義學學堂。
雖然學校加青苗貸銀行,根本無法做到全面的管控。然而之前還不下縣呢,和之前比肯定是強得多。
當然,劉鈺這么做,明著看,或者以此時的視角來看,這是為了彰顯“君子小人之別”、“勞心勞力之別”、“讓人皆羨慕科舉成為生員”、“教化百姓多學名教”。
然而,實際上這就是在專門地制造社會割裂、制造社會矛盾,制造邊緣階層和新興階層的不滿情緒。
不過這時候肯定是看不出來的,因為急速發展的經濟,掩蓋了這些矛盾。但一些仇恨和心覺不公的種子已經慢慢種下。
林敏肯定不會覺得劉鈺這是故意在制造矛盾。相反,給生員優待、給正經讀書人優待,本來就是天朝正統的標志。不優待,沒特權,有幾個肯學這些東西,齁累齁累的。
他是一方面以上位者的姿態,瞧不起這些連個舉人都考不上的同行;一方面又以朝廷大員的身份,覺得這是地方勢力太強,嚴重影響了朝廷統治;同時又出于一個有點點志向的士大夫的角度,覺得明末那些大儒的反思很有道理,應該要選拔出更好的人才;同時還又想要討好皇帝的需求,展示一下自己的改革能力。
這種雜在一起的別扭心態下,林敏覺得,自己要是不折騰出點動靜,可就真成小丑了。
自己這個當初在朝堂喊的響亮的改革派,改啥了包括鹽政之內的改革,和自己當初叫囂的改革方向,有一丁點一樣的地方嗎
然而,他要是真一點臉都沒有了,或者真就是一個純粹的媚上官僚,那倒真就好說了。
搞分齋教育,走個形式,雖然卵用沒有,但不是假裝好像有所改動嘛。只要省試不考,就算是在縣學搞了別的科目的教育,也就是逼著一群生員去刷個課時而已。
理論上,一百個說不定真有個覺得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然而問題是這個新世界的學問,有更專業的兩撥人,也確實沒啥用。這要是放在一切是零的時候,用處是有的;但現在并不是零,實質上大順現在的專業科學人才,是比歐洲要多的。
所以這縣學、書院的分齋教育的改革設想,直接被劉鈺的實學體系,弄的毫無價值了。
看著林敏意興闌珊,有些郁悶,幕僚還是寬慰道“老爺,有些事,您還是看開一些吧。”
“本來,前朝末期的許多反思,許多設想,此時其實有用的已經不多了。又何止是分齋教育這一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