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種植既需要稍微鹽堿一點的土地,也需要極高的肥力。
豆餅雖然能吃,但需要吃豆餅維持生計的人,肯定也沒錢買,這就是資本的邏輯。
大順別的地方百姓饑餓,和資本一點關系都沒有。而圈地種豆的資本,也并不是因為大豆此時產量比小麥高、可以提高大順糧食產量、讓人民免于饑餓去種豆的。
只是因為這玩意兒種起來方便、收起來方便、賣起來方便。
也是為什么此時的遼河流域大豆種植面積瘋漲、但水稻種植甚至趕不上更北更遠的烏蘇里、松花江地區的原因那地方啥也運不出來,除非朝廷拿出秦時的苛政修一條跨越分水嶺的運河,或者鐵路蒸汽機車技術進步,否則還是種點自己吃的東西吧。
在鐵路修通之前,那里的土地,是資本所不屑的。
至于此時大順東北的高粱,大部分,只是大豆種植的副產品,因為需要改茬,預防病菌造成的減產。
一粒黃豆,被資本以盈利為目的,種植在遼河流域的土地內。
秋天成熟,被農業雇工收割。由于資本大范圍地投資圈地,是以馬拉收割機、脫粒機得以普及。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這基本是使用了夸張的修辭方法。
但相對于歐洲早期農業的種一收五,黃豆因為特殊的自固氮作用,倒是基本上可以做到種一收八。
一粒黃豆變成八粒,然后被圈地的農業資本家,派人送到周邊發展起來的縣城糧棧。
在縣城糧棧中,換回紙幣,再用紙幣換取布匹、鐵器、茶葉、白糖等等。
而這八粒黃豆,在縣城,被加工成豆油和豆餅。
通過遼河,這八粒黃豆的豆油和豆餅,運送到營口。
裝船,海運到松江府。
豆餅被蘇北的圈地資本家買走,堆砌在蘇北的圈占墾殖土地中,化為肥料,滋養棉花。
豆油被蘇南的工業資本買走,加工成蠟燭、甘油、肥皂。
然后棉花通過漢代挑起吳楚七王之亂的吳王劉濞開鑿的那條運河,運輸到南通。
在南通,經過梳棉機去籽、成棉、打包,運輸到松江府。
在松江府的工場,被加工成棉紗,再賣給資本雄厚的包買商。
由這些包買商,發給南通的家庭,由這些家庭里的婦女,織成二尺八寬幅的布。
這些布,再被回收到松江府,和那些豆油加工出來的蠟燭、甘油、肥皂等,一起裝船,運送到營口。
再從營口北上,來到各個縣城市鎮,賣成紙幣。
然后再買更多的黃豆、豆餅、豆油、亞麻紗、柞蠶絲、高粱酒、木焦油、高粱米、小麥、大米。
完成一個基本的、需要大約兩年周期的循環,從而實現資本的增值、積累和利潤。
應該說,直到此時大順才算是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資本主義萌芽。
也使得這一切可以稱之為工業革命,而不是變種的洋務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