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再往下的遼河,能通大船。再往上,就通不了那么大的船了”
搭車的著實想象不到資本的力量,短短幾年之內,愣生生把這通江口,弄成了一個每年大豆貯存量上百萬石的大鎮。
等著過了沈陽,別了老鄉,又搭了別人的爬犁到了營口后,更是覺得自己仿佛在金礦里過了幾百年一樣。
如今還在冰封期,船還未通航。要等到過了年的三月中旬,才能開船。
好在一點,這紙票,在這里也能花;自己說的話,這里的人也完全聽得懂。
手里有錢,便做什么都行。
碼頭那邊打聽了打聽,知道現在有定期從營口起航的客船。都是大船,專門拉客的,需得提前買票。
當然也有那種小船,更便宜。
但搭車的也算是在金礦里撿回來一條命的人,可是知道那種小船,鬼知道會不會半途殺人越貨搶錢,把人往海里一扔,抓都抓不到。
就像是當初在金礦里一樣,死那些人,往深山里一扔,幾天就沒了,也不見朝廷去管。
是以這年月,還是乘大船安全一些。
定好的啟程時間,是四月初。三月中的那艘客船,早就已經沒票了。
如今從營口,往來朝鮮的、天津的、松江的、威海的,船倒是多得很。
他買的票,并不是直航松江的。而是先去威海,在威海停歇,轉去朝鮮的仁川,再從仁川去松江。
這是他能買到的最早的回江蘇的船票,那些直航的,早就賣沒了。
這種中途轉折的,需要的時間久一點,真正做稍微大一點生意的,除非特殊情況,否則是不選擇乘坐這種客船的。
距離開船還有三個月時間,搭車的也只能先在營口住下,等著冰融雪化。
剩余的時間,便在這里逛了逛,越發感覺仿佛自己在金礦住了幾百年一樣。
比如那些燒煤的、聳立著煙囪的火磨面粉廠;比如一些以蒸汽為動力的鋸木家具廠;還有些實在不方便從松江府運輸過來售賣的火柴廠等等。
其實這倒真不是這幾年仿佛一下子變出來的一樣。
而是因著當初他逃亡到松江府的時候,窮的啥也沒有。城市再大,也和他沒關系。
既沒有錢,也沒有時間,來看看這些年發展起來的城市。
更早時候,他只是在淮南鹽場利煮鹽,生活半徑也就三十里。
沒有緝私巡查的時候,就負責攤灰,淋鹵,煮鹽。
或者是去草蕩里割草、晾曬、捆綁、運輸。
要么就是刮鹽。
而鹽工一般情況連褲子都不穿,吃的和豬食差不多,唯獨也就是不缺鹽。
即便淮南距離大順工業革命的發源地那么近,可在他干鹽工的那幾年,其實幾乎沒感覺到有什么變化,甚至可以說在他眼里毫無變化。
和他爹那一輩、爺爺那一輩講述的故事,幾無區別。
至于說城市原本的風情,和他這種人也沒啥關系。
有句這人不知道的詩詞,古人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