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半球那片廣袤的土地上,實現你們的“三代之城”。
那里土地肥沃,氣候條件說真的,比此時的蘇北草蕩灘涂區,要強不少。
你們愿意走,儒生愿意去,劉鈺可以個人資助一筆錢。之前已經斷斷續續地扔了不少人去那邊,牛羊馬狗這些東西也已經繁殖了不少了。去了那邊,絕對可以嘗試你們的道德鄉約的三代之城,作為儒學的復古派,去吧,去追尋你們的應許之地。復堯舜之德治。
然而,沒讀書人肯去。
百姓肯定是愿意去的,但就現在來看,成本又高,資本不出錢是移不起的。
想讓資本出錢,就得放出來那邊有金礦的大招。
但至少在蘇北墾荒完全解決、遼河流域全面商品糧化之前,這個大招暫時還不能放,還得釣著資本讓他們往蘇北和東北的土地上投呢。
是以搞來搞去,不聽劉鈺的,非要圈占了24萬畝的草蕩。
又沒有后續的資本投入,組織模式還是泰州學派的那一套,水利設施都搞不起來,還想在蘇北這地方建成三代鄉村
這里面的麻煩事太多,遠不如一開始設想的那么美好。
現在權哲身提出自己來到這,就是為了去看看那個鄉約村社,孟松麓只能是面露苦澀。
而且,在接到劉鈺的那封嘲諷信之后,連程廷祚自己都說,這也是出于無奈。
如果真的有用,他應該去一處具有代表性的地方,比如河南、安徽等地。這種有代表性的地方若是搞好了,那么就證明或許可以推向全國。否則且不說在淮南都沒搞好,就算搞好了,真的能把淮南的物質條件變成全國嗎
而之所以不能去那些地方,道理也非常庸俗。
沒錢。圈不起二十四萬畝的土地。
況且人家根本也不賣,誰賣地誰是敗家子。
所以到頭來還真就是繞回了當初孟松麓和孟鐵柱在海州的那場爭辯你們連第一步的“能井則井、不能井則均”都走不了,考慮后續有什么用
苦笑一陣后,孟松麓直言道“趙兄,實不相瞞,你要去的地方,正是恩師牽頭組織的。只是,實話實說,效果并不甚好。”
“其中緣由,實在一言難盡。要說胥吏迫壓,還真沒有;稅賦徭役,古之什一剩下的不論挖河、治水、修堤等等,也確實該花這個錢、出這份力。”
“當初圈地時候,就為了防止各家扯皮、三個和尚沒水吃,多半都是豎條通海的。不修水利,無以去鹽;不修海堤,海潮倒灌。到時候淹了我們自己還好說,若淹了別人家的棉田,還要我們賠錢哩。”
權哲身先是一驚,隨后大悲。
李星湖讓他偷渡到大順,首先要學的,就是在那些違冊上看到的淮南復古嘗試。
哪曾想還沒到淮南,先見到了正主兒,這親身投入其中的都感覺效果不好,那恐怕
“孟兄,豈不聞古人云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恐鵜鴂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
“孟兄正值當年,當應趁著年輕,施展作為。又何必多做哀嘆之態既不行,改之可矣。”
“這淮南墾荒事,除你們外,剩余的都是興國公的霸道手段,難道他這霸道手段就真的勝于王道何不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戒之”
孟松麓苦笑一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劉鈺用的那些手段,這邊也不是想學就能學的。不是技術問題,而是單純的組織能力問題。
對這個問題,孟松麓用了一個很小的點,給權哲身解釋了一下為什么學不了。
“趙兄之前所見的倒斃之尸,心生惻隱感嘆,甚至以為吳地百姓皆無惻隱之心,實則不然。”
“我說他們再挺幾日,日子就好過了。其中貨運碼頭搬運周期的道理,我也說了。再說另外一件事。”
“蘇北種棉,八月十五仲秋時候收獲。”
“收棉時候,最怕下雨,必要快速收完種棉花,種多少,不在于地有多少,而在于需要考慮能收多少。能摘多少,才能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