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收稅到底是直接問每個人收稅,還是復井田制,空出來一塊專門的公地,由私田農夫耕作后作為賦稅
這些東西,都是學派這些年對土地政策的“設想”。
反正劉鈺嘲諷了他們之后,程廷祚對孟松麓說,興國公嘲諷的雖有道理,但實則不然。
他用了大順九宮山之前“均田”的口號舉例,說就算當初太祖皇帝均田了,那么怎么均
均了之后,又怎么保證日后不會重復過去的兼并
具體到鄉村的政策、賦稅的政策、授田的政策,哪些是空想、哪些是可行的
是以,我們的嘗試還是有意義的。
我們先不考慮怎么讓地主退田給佃戶、或者是贖買、加稅、官田減稅私田加稅、亦或者強制征收等等問題。
我們應該先嘗試土地制度怎么杜絕之前的頑疾。
等找到切實有效的辦法之后,再去考慮怎么解決把地主之田退給佃戶的問題。
簡言之,現存的顏李學派認為,天下確實存在不公平、不合理,但我們應該先找到公平、合理的方向,模式、制度,然后再解決不公平、不合理的問題。
如果說,這24萬畝土地上,都不能保證我們設想的土地制度可以維系,那么也就不用去想天下均之這個問題了。
而且,他們也認為,確實,經過改革之后,江蘇的民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但是,這種制度,是否有江蘇特殊性的緣故是否可以推行于全國不管是運輸、交通、海運、氣候等等,劉鈺在江蘇省搞得改革,是可以天下通用的還是僅限于一省之地的
最簡單來說,大量的鹽商資本,五省鹽之利,這些東西,別的省是否有
百十萬人的大遷徙,居然沒有造成大規模流民起義,別的省是否也可以
佃戶退佃逃亡城市、逃亡海外,換個別的地方,是否容得下
在被劉鈺嘲諷之后,程廷祚和孟松麓說的一些話,其潛臺詞是“王朝沒有永恒,如果興國公的改革不能挽救天下,那么將來再有推翻桀紂之輩揭竿而起的時候,當他們喊出均田口號的時候,我們的嘗試可以讓他們不再是空喊口號,而是有一套切實可行的、天下通用而非一省一州可用的制度。”
如果可以做到這一點,那么程廷祚認為,自己的嘗試,就是可以立言千古的。
非一時成敗可以評價的。
至于復古,對他們學派來說,只是幌子。
井者,均之托古也。
是以,固然因為有泰州學派的殘余勢力加入,但在一些方向上,看似走的是何心隱聚合堂的路子,但一些內核并不是。
甚至伴隨海外的擴展,當初孟松麓和孟鐵柱爭辯時候被嘲諷的那句“復宗法制、嫡子承地納開拓稅,次子庶子出海拓地”的想法,也算是他們試圖嘗試的思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