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可想而知,是絕對不會認為錢、貨幣,是“邪物”的。也壓根沒有真的準備去搞被劉鈺嘲諷了好幾次的“夫田百畝”的天下通用之法。
至于劉鈺在江蘇的改革,他們學派的評價用程廷祚的話講,叫興國公知道天下的主要矛盾是啥,可他也壓根沒解決呀。
他那哪是解決問題啊,他是把佃戶解決了。這是顏李學派嘲諷劉鈺的。
也算是和劉鈺對他們學派的評價相得益彰了你們明知道主要矛盾是甲,卻假裝矛盾是乙,然后想盡辦法解決矛盾乙。
兩邊雖然互相呲牙嘲諷,但整體上關系卻又沒那么僵,呈現出一種非常矛盾的關系。
既互相認可一部分、又互相嘲諷。
這種矛盾的心態,體現在孟松麓身上,便很明顯。
一方面,在介紹這邊改革成果的時候,言語里不乏嘲諷,說劉鈺的改革是“最窮的都被趕走了,剩下的自然富庶了”。
另一方面,當權哲身指責劉鈺搞輕重霸道的時候,孟松麓又站出來辯護,順帶著嘲諷一下權哲身說你們搞的才是真正的輕重術。
甚至隱隱有說劉鈺這是傳承了孔夫子“先富后教”的想法,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真正的儒生,只是劉鈺不知道而已。
畢竟,子適衛,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至于先富后教,到底是個純粹的先后前置關系,還是不純粹的遞進并行關系,這就看怎么理解了。
這種情況下,權哲身自曝自己的身世、師承等,孟松麓嘴上說的客氣,心里琢磨的卻是
理論構建,或者說通用的、文化圈普遍適用的土地政策的嘗試,你們就不要來了。不然又是一場重復且獨立寫一本三字經的事兒。
還是引領去看看實際點的東西,學學實學、技術吧。
等我們這邊自己搞出來了理論構建和制度,你們跟著學就行了。
這倒不是嘲諷或者瞧不起,而是純粹地相信先生的評價,認為朝鮮國最終還是要走到大順這一步,而且某種土地制度一定是文化圈通用的。
既然大家都是儒生,你們也就不用自己再搞一套重復嘗試了,還是追一追,先把農學水利等,追到這邊的水平再說吧。
再一個,也確實有點文化圈母國的上國心態道的事,輪不到你們,我們來解決道的問題;器,才是你們首先要學的東西。
既然是同在文化圈內,如果這邊都解決不了儒學改革和土地制度完美構想的問題,你們那邊也解決不了顯然,現在藩屬想跳出文化圈另尋他法,已經很不現實了,因為另一股勢力被擋在了馬六甲外。
在這種雖然奇怪、但非常容易理解的心態下,孟松麓領著權哲身在交通便利、紡織業發展極快、臨近城市種菜也能賺錢、用豆餅喂豬堆糞、受到沖擊最嚴重且佃戶基本都被逼著退佃打工的老運鹽河周邊的鄉村轉了轉。
在這等故意選擇的富庶區一轉,直接把權哲身的心態徹底轉崩了。
“上國富庶,竟至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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