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皇帝一再容忍葉淮止的原因,皇帝想把他當做一把刀,只是這把刀過分鋒利,只能順著刀鋒而行。
太子被廢,只能讓表面一片風平浪靜的朝廷失衡。但皇后還在,夏侯府還有個年紀尚小,但天資聰穎的九皇子可以依仗,皇帝想收權,沒那么容易,特別是他老人家還想著分心去對付別人。
至于恭王府,緹南是一塊肥肉,同時也是一味致命的毒藥,恭王府若能保緹南太平,那么這塊肥肉就是恭王府的,若不能,那么恭王府就要受盡指責,剝骨割肉。
葉淮止看著越來越近的宮門,唇角扯起一抹細微的弧度。
緹南究竟是肥肉還是毒藥,就要看恭王府的人如何抉擇。
當晚,葉淮止和涼樾一人一匹千里馬,走官道,去了緹南城。
日夜不休的趕了六日的路,兩人才到河安縣。
涼樾道:“世子,現在可要乘船?”
葉淮止看了眼籠罩在夜色中的河安縣,道:“先找個客棧休息,明日再走。”
涼樾道:“是,世子。”
想著明日就能見到那丫頭,葉淮止微微的笑了。
雖然他現在恨不得立刻站在她面前,看看她驚訝的樣子,但他現在這副略顯疲憊的神情并不適合。
涼樾找了一家小客棧,要兩間上房,將兩人帶的東西安置好,就去休息了。
葉淮止坐在桌前,手里把玩著一串佛珠。
此去緹南,又是一番爾虞我詐。可傅晏清現在也在緹南,若想她不卷入這場紛爭,已然不可能,他自然明白。
以那丫頭的個性,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要做的,就是讓她處在紛爭的外圈,繼續裝作一副無知的樣子,即便別人知道了,也以為她只想自保。
翌日一早,太陽未起,葉淮止和涼樾租了一艘船,朝著緹南去了。
船剛靠岸,就有人來接應他們。
那人是一女子,身姿窈窕,巧目盼漣。
女子名染筠,是葉淮止在緹南的心腹。
染筠道:“世子,已為您備好住處,請隨我來。”
葉淮止點頭,戴上準備好的帷帽,踏上了緹南的陸地。
從碼頭去住處的路上,恰好經過緹南最繁華的一條街道。
街道兩旁擺滿了小攤,小販用濃重的當地口音叫賣著,一些酒肆中飄出陣陣酒香,行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經過一家酒樓時,葉淮止聽見二樓露臺之上,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還沒來得及抬頭看,就見一束還帶著露水的花朝他扔了過來。
葉淮止伸手,穩穩的接住那束花,拿到眼前,才發現那是一束青山玉泉,蘭花中極其稀少的品種。
花瓣的四周呈綠色,猶如青山,其下卻潔白如玉,晶瑩剔透,給人以清澈的泉水源自青山之感。
葉淮止抬眼看去,毫不意外的,在二樓露臺上,看見了一個笑得正歡的女子。
女子生的一副好面容,一彎小山眉,一雙桃花眼,鼻梁高挺,天生一張笑唇,身著一襲紅色輕紗流仙裙,端的是傾國之姿。
他隔著帷紗,瞧不清她的面容,卻能清晰的記著她的臉。
從幼時初見,到皇帝賜婚,以及那日,她身著嫁衣,梳著同心髻的樣子,每一幕都刻在心底。
她明明是一個怕極了麻煩的人,卻能為他一次又一次打破底限。
傅晏清一早就知道葉淮止今天會到緹南,于是親自摘了一束青山玉泉,早早的等在留觴閣上。
她知道葉淮止必定會經過此處,于是也不急,要了兩壺酒,一個人慢飲,此刻已有些微醺。
她瞧著樓下那人,一身白袍,頭上戴著帷帽,手里拿著她扔下去的蘭花,正抬著頭,看她。
她分明是看不見他的臉的,但她就是知道,他一定在笑,如山間明月那般清明,如手中蘭花那般清雅。
比之世間男子,無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