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清當做沒看見她那一瞬間的怔愣,仍站在原地,低著頭,有些忐忑地道:“姑姑可怪我?”
傅媯一怔,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怪她隱瞞的事,微微一笑,向她招了招手,柔聲道:“過來。”
傅晏清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兒,才向她走去。
傅媯從貴妃椅上坐起身,待傅晏清走到她面前時,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傅晏清看了眼鋪著絲錦的貴妃椅,從善如流地坐下。
傅媯從宮女手中接過一盞冰果酒,遞到傅晏清面前,俯下頭看著她,道:“可有何處不適?”
傅晏清看著那盞盈紅色的果酒,伸手接過,握在手里,用手指輕輕揩去了杯壁外凝結的水珠,搖了搖頭,“沒有,早好了。”
身旁的宮女又遞上了一杯果酒,傅媯接過,抿了一口,似聊天般的語氣,“見過皇上了?”
傅晏清輕輕搖晃著手里的杯盞,盯著自己的手,低低地應了一聲。
傅媯忽然笑了一聲,打趣她道:“今日怎地如此低沉?平素話最多的人,今日倒曉得惜字如金了?連這西崎上貢的葡萄酒都不感興趣了?”
傅晏清忽然抬頭看她,目光赫人,像是卸下了什么擔子,道:“姑姑可有心悅之人或物?”
傅媯愣了一下,而后舒展了眉眼,錯開視線,目光落在滿園的綠枝上,嘴角浮現一抹溫柔至極的笑,道:“有的。”
傅晏清看著她的模樣,忽然覺得心頭扎了一根刺,上不得,下不能,攪得她難以呼吸。
她看著那紅衣女子的側顏,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刺探到了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姑姑認為,此二者如何?”
傅媯仍是笑著,卻憑空生出一絲涼意,“或生,或死。”
有時候可以讓人生,有時候可以讓人死,不過如此,卻竟然如此。
傅晏清忽覺一股涼意涌上了心頭,低頭去看,原是杯盞中的酒盛的太滿,不慎灑出,濕了她的手背。
一旁的宮女見了,立即掏出懷中的絲絹,給她擦去手背上的酒漬,口中道:“奴婢該死,斟酒過滿,污了小姐的手。”
瞧瞧,明明是自己的無心之失,卻生生地變成了他人的死罪。
這世上的事,因這樣那樣的原因,總有這般那般的不平,以為能獨善其身,可人非草木,哪能無牽無掛,孑然一身?
傅媯擺了擺手,讓那宮女退下,可沒說是否罰她,復又看向傅晏清,道:“怎么問這些?與葉世子鬧不快了?”
傅晏清一愣,看了眼兩旁站著的宮女,無奈地搖了搖頭。
傅媯以為她是否認了,誰知她又嘆了口氣,輕輕道:“不知道。”
“不知道?”傅媯有些驚訝,“姑姑可從未聽你說過這樣的話。”
豈止是沒有,在世人眼里,傅晏清對葉淮止的態度就沒有不明朗的時候,開心的時候能把人捧上天,胡編海吹、送禮獻媚……樣樣不在話下,不開心的時候,那小姐脾氣可比任何人都大,派頭比誰都足,先前當寶貝一樣捧著的人,這時候宛如一堆垃圾,看都不會看一眼,煩了還會一腳踹開,若非她自己恢復正常,任憑葉淮止怎么做,怎么哄,她都不會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