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媯看著皇帝,面色平靜地道:“陛下可知,遲將軍正在為他的愛子擇妻。”
皇帝微怔,也看著她,目光深沉,許久,一言未發。
傅媯仿佛沒看見,自顧自地道:“輕遇曾無意間向我透露過,她心悅小遲將軍,此生之愿,便是嫁與小遲將軍為妻……我得她一聲母妃十余載,沒什么能為她做的,只有這個身份,勉強還能讓她靠一靠。”
八公主早沒了母妃,在宮中勢單力薄,這樣一個公主,沒幾個人會想娶她,何況是有著天之驕子之譽的遲笑書?
但如果她是傅媯的女兒,那狀況就大不相同了,傅媯出身于四府之一的恭王府,身世顯赫,美名在外,她的女兒,沒有一個適齡的世家子弟會不想娶。
娶了傅媯的女兒,前有恭王府為刃,后有皇室為靠,此后仕途坦蕩可謂易如反掌,這樣的好事,誰人不想?
皇帝笑了笑,評價道:“你這可不是沒什么能為她做的,她要是真的成了你的子嗣,還愁找不到好夫婿?”
傅媯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掀開蓋子,湊近嗅了嗅茶香,笑道:“陛下想問什么,就直接問吧,拐彎抹角的,太麻煩了。”
皇帝深深地看著她,“傅媯,你確定要朕問嗎?”
這是他這十幾年來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傅媯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又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能問的呢?陛下又在想些什么?”
皇帝這次連假笑都懶得擺了,他一臉漠然地看著傅媯,道:“遲將軍要為小遲將軍擇妻的事情,朕都沒聽說過,貴妃從何得來的消息?”
傅媯不卑不亢地看回去,“陛下或許不知,遲將軍曾囑托人向輕遇隱晦地表達過這個意思,輕遇認為事情重大,不敢輕易答復,便來找了我,我就由此得知了。”
這件事還是發生在葉淮止生辰宴那天,那天因為傅晏清和遲笑妤發生了那樣的事,整個皇宮的人差不多都去看熱鬧了,遲鈺的人就是趁著這個機會,借著去找遲笑書的理由,把信件交到了與遲笑書同行的葉輕遇手里。
皇帝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混濁的眼珠慢慢地轉動著,像是在細細地打量著她,試圖發現她話中的端倪。
但是很不巧,傅媯這些話中,沒有一個字是假的,她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皇帝的目光洗禮,甚至還有閑心端起茶杯,又嗅了嗅那若有似無的清香。
片刻后,皇帝動了動,他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后,慢慢朝一旁的書案走去。
傅媯見狀,只是站了起來,并沒有跟上去。
她今天來這里,就只是為了葉輕遇的事情,并不想節外生枝。
傅媯在宮里,除了聹嬤嬤,唯一能說的上話的,就只有一個葉輕遇,雖然她也有些舍不得葉輕遇嫁出去,但是女孩子家長大了,終歸是有這么一天的,傅媯根本就沒想過要把葉輕遇留在身邊一輩子,倘若葉輕遇能嫁給她心悅之人,傅媯還會由衷地替她開心。
只是……不看身世,只看勢力,葉輕遇與遲笑書差的太遠了,一個是赤手可熱、戰無不勝的大將軍,一個是默默無名、身單力薄的公主,如若葉輕遇以這樣的身份家嫁過去,以遲笑書的品行,確實不會難為她,甚至還會待她很好,可是將軍府不止有一個遲笑書,想嫁給遲笑書的人也不止有一個葉輕遇。
事實上,當傅媯聽到,是遲鈺親自派人聯系葉輕遇的時候,她也是不敢相信的。
遲鈺雖不是什么看重權勢的人,但他對家人的標準近乎苛責,他竟然會想讓自己唯一的兒子,去娶一個他并不熟知的皇室中人。
以這些年來的旁觀側聽,傅媯知道,遲鈺這個人,是很反感皇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