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溫清醒地差不多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牛車上了,那盞荷花燈盞就放在她的手邊,身邊躺著張阿蘭。
張阿蘭睡姿還不好,一腳橫在她的大腿上,她輕輕地把張阿蘭的腿拿開,劉楊木恰好回頭,打了個哈欠,眼里全是淚花。
聲音沙啞,跟陳溫說:“醒了?”
“嗯。”陳溫點了點頭,四處看,到處都是漆黑的,她晃晃腦袋:“什么時候到?”
“先別睡,一會兒就到你家了。”
“好。”
許是怕陳溫睡著,劉楊木開始開始沒話找話。
“好玩嗎?”
陳溫大腦混沌,放空了許久,劉楊木笑了下,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嗯?”
“城里好玩嗎?”
好玩嗎?好玩,熱鬧,能見識到很多在鄉下看不到的樂事,卻也不是太好玩,因為白三給陳溫的印象并不佳。
陳溫久久沒有回應,劉楊木卻也不生氣,抬眼去看前路,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可以照亮前面的路。
也多虧了駕車的是劉天全,常年在微弱的月光下生活得慣了的人。
劉楊木雙手搭在大腿上,曲起指頭敲了敲,瞇著眼回頭看,還在發愣的小姑娘。
頭發凌亂,衣裳褶皺,她埋著頭,劉楊木看不清臉。莫名的,劉楊木就好像看到了劉銀杏小時候,妹妹小時候被欺負了,晚上睡覺做噩夢,也是這樣坐在床上,埋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哭,還是覺得他這個哥哥沒有太大的能力能保護她,所以委屈?
劉楊木頂了頂上顎,不厭其煩地問:“城里好玩嗎?”
一連問了三遍,就連劉天全都意外地看了楊木哥一眼。
什么時候,他變得這么有耐心了,一個問題還問三遍,并且還得不到別人的回答。
于是劉天全笑著轉頭看他:“你別……”問了。
話沒說完,就被陳溫打斷了:“好玩。”
陳溫縷了下眼前胡亂飄的頭發,笑露出牙,又說了一遍:“好玩,城里很好玩,那里有好多我沒見過的店,沒遇到過的各種脾性的人,我還吃到了甜滋滋的糖葫蘆,憑借自己的手藝,贏得了一盞荷花燈。”
事無巨細,陳溫想敘事一樣,說的很輕,因為怕吵醒旁邊熟睡的人,也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但劉楊木正好聽清。
劉楊木笑了:“下回還去嗎?”
“當然。”
業務拓展,她在城里還有客人呢。
劉楊木點頭,沒有再說話了,突然牛車不知碾過什么石子,抖了一下,陳溫抓緊底下的干草,另一手,不小心觸到她贏回的燈盞。
“有火嗎?”
虎頭蛇尾的問話,讓兩位少年有點茫然。轉頭看陳溫,提著一盞燈,笑得燦爛。
“點燈。”
劉楊木摸了摸懷,朝陳溫伸手:“給我。”
陳溫把燈遞過去,劉楊木接過,準備點著,突然摸到燈殼外浮雕的花樣,暗暗一笑。
果然是姑娘家,就喜歡這樣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聽說,這燈還是她贏回來的?
那算了,還算它有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