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在廣州,像他們這種“寒門”,更容易出頭一點,也更容易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家當,傳下去。
要是在韶州本地,哪怕做到“別駕”,只要不是那幾個大姓,早晚都是被吃干抹凈的下場。
所以當聽到如此不吉利的“胡言亂語”,豈能不搞壞他們的心態?
王角暗中觀察,心中也是覺得,這些家伙雖然只是中下層的官僚,說不定平日里就是上上班打打牌順便吃吃喝喝撈撈錢,旁人眼中,肯定是恨不得他們去死,可只說眼光眼力,倒是真的比常人要高上一線。
須知道,王角這個南海來的土鱉,雖說矬是矬了點兒,可到底是跟錢老大打過交道的,是見識過錢老大的滔天威勢,也清楚東海征稅船團的實力有多么恐怖。
這些人,或許懂錢老大的厲害,但沒經歷過,也沒見識過。
卻能從各種利害關系中,找到重點,且能抓住。
都是能人啊。
可惜,不同路。
食堂內氣氛怪誕,王角也沒心思吃飯,忽地,聽到了食堂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幾個人手中攥著文件,沖到認識的官員們那里喊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慢點說話!出什么大事你倒是說啊!”
“馮家、冼家販奴大案!”
“你在說什么啊?!馮家、冼家販奴也叫事情嗎?這不是大家……嗯?”
“到底怎么回事?!”
整個食堂炸了鍋一樣,連打菜的師傅也是探頭探腦在那里偷聽,這樣的動靜,很多年沒見過了。
這里是韶州州立醫院,還不是韶州州府的駐所。
打菜的師傅有兄弟在州府官邸食堂做事,此刻見餐廳中亂作一團,他便心中想著,回家之后,便去兄弟家問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角的眼珠子都快鼓出來:臥槽啊!!!!!!
身為北蒼省殺龍港,曾經碼頭上的殺魚小能手,王角對“販奴”這個事情不敢說門兒清,但的的確確是相當的熟悉。
販奴,不算什么事兒。
但是,不能被實錘。
并且,不能被抓住。
通常情況下,豪門都在干這種勾當,但一般來說,豪門就是天,就是爺,根本沒人跟他們較勁。
這不是錢老漢教育他的,而是殺龍港無數個不信邪的警察,被挨了無數個耳光,甚至無數條性命之后,得來的寶貴經驗。
然而現在,此時此刻,卻有人告訴他,這個曾經的寶貴經驗……不好使了?!
臥槽啊!!!!!!
要死要死要死!
慌了慌了慌了!
王角現在可以斷定,這事兒絕對是錢老大干的!
絕對!
敢對馮家、冼家下手的人,絕對不一般!
整個南海,整個東海,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錢老大,就是他王同學能夠接觸到,且直面過的,唯一一個強力人物。
錢镠,這個老年鹵蛋,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意愿。
王同學感覺自己又變成了可達鴨,頭……又大了。
整個事情,難道就是之前錢老漢所說的“機緣”?
老子機尼瑪個頭啊臥槽!
怎么辦?
慌了啊。
馮家、冼家的能量、實力,他們要是在反抗的過程中,順手要報復一下錢老大,那不是反手就給王角一梭子?
問為什么?
錢老大的小老弟兒是錢老三,巧了,錢老三的“愛徒”是王角,你不死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