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二話,伍定山認賬,這是天理,他認;也是人心道理,所以他還是認。
“但是死了如果有點用,還能做點好事,那你豈不是死的時候,也要從容一點,也要高興一點?也就沒有那么害怕?”
“我的孫孫,能在這兒……讀書、寫字?”
“能的。”
“可是……”
“我要說別的保證,你可能不信。不過我說我要把安仁鎮,變成安仁縣,那些耕種幾十年、幾代人的地,田骨都拿過來分了,你信嗎?”
伍定山剛想說安仁鎮上上下下哪里那么簡單,但是一想到王角的身份,頓時又覺得這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或許會有人想要做掉王角,但想要做掉王角的人,大概會被王角先做掉。
什么鎮將黃世安,在王角面前,算個什么東西?
“講大道理,你一個土匪,聽也不想聽,所以我就說一些你能聽懂的。論實力,安仁鎮也好,平陽戍也罷,在我面前,不值一提。最近在贛南名氣很大的‘郭雀兒’,是我的保鏢;南昌城割了陶渙耳朵的張延魯,是我的副手;你們本地永興煤礦的老板‘安陵散人’,是我的長輩。我要碾死黃世安,跟碾死一只雞沒有區別。”
聽到這個,伍定山頓時咬牙切齒起來:“我恨不得吃了黃世安的肉!!”
“你安安心心的上路,也算是作惡一生,留一點善緣。這里的人,除了做事手黑的頭目,都能活,剩下的,該跟你一起上路的,一個月后,一起死。罪不至死的,就老老實實改造,修橋鋪路開溝挖渠,總有賣弄氣力的地方。”
“委員,我孫孫要是在這里念書,別人說他是土匪的孫孫,兒子,怎么辦呢?”
“是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別人不能因為他是土匪的孫孫,就去打他、罵他。是什么,就是什么。”
“……”
伍定山驚住了,他害怕自己的孫子,或許會被排擠,或許會被打,就像是山坳里小村莊中的傻子,總會有人去欺負,一起欺負,像是逗弄貓狗,樂此不疲。
可王角的話,卻像是有了魔力一樣,讓他陡然覺得,要是王角早來幾年,他做什么土匪?
他給王委員賣命!
“那要是有人欺負……”
“誰犯了錯,就要受罰。”
啵滋啵滋啵滋……
伍定山叼著煙,猛吸了兩口之后,瞇著眼睛道:“我另外幾個兄弟,會跑去云陽山。我兒子在茶陵縣東嶺曾家灣,那里有個私塾,他在那里做工。”
“這個不忙,跑了的那幾個,跑不掉的。”
“……”
對伍定山的態度,王角很滿意,這雖然不是什么跨省的大寇,但腦子并不笨,轉得很快。
和現在的義氣相比,兒孫能夠太太平平過上好日子,這更加的讓伍定山向往。
他過去向往的,現在向往的,只能寄托在未來。
沒有他的未來。
“委、委員……委員方便說說想做什么嗎?”
“倒也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角雙手按著膝蓋,淡然道,“安仁鎮改制成安仁縣,這是要做的。順便把周圍幾座山幾個縣的土匪,都剿了。我雖然是外來戶,但你可能也知道了,我有個小妾,是‘長沙路忠武軍’的人,喏,那個后生,算是忠武軍一個團長家的十一少爺。所以這地方,我人脈是不缺的,有些土匪窩,也就是混點名聲,我好歹還是‘斧頭幫’的幫主,總不能讓我出‘江湖追殺令’吧。”
“哈哈哈哈哈哈……”
夾著煙的伍定山被逗得大笑,嗆了兩口煙之后,才道,“委員,本地的‘田骨’,都在鎮上,你要是收了‘田骨’,肯定要跟大戶斗起來的。”
“我什么時候要跟大戶斗了?”
王角笑著道,“我明明是要把‘田骨’給大家分了,你伍家灣的地,就還給你們,你們兩三代人開的荒,哪能白白歸了別人,對不對?”
“嗯?”
頭皮都麻了的伍定山猛地瞪圓了眼睛,看著王角,“委員,你要得罪很多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