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亮說道:“耶律重元一旦謀逆,不管勝負,遼人都會被削弱,大宋又會安穩些,功莫大焉。”
大宋最大的對手就是遼人,只要這個對手出丑或是被削弱,對大宋、對這些宰輔們來說就是天大的好消息,連死對頭韓琦都難免面露喜色。
稍后大家一起去了福寧殿。
西閣內,趙禎躺在床上,目光炯炯的看著屋頂。
“……西夏人在秦州偷襲失敗,遼人的挑唆失敗,于是親自上手,唐仁力主出擊,于是弩陣發威,遼軍死傷百余……”
趙禎的呼吸有些急促,嘴角顫動一下,“讓他們進來。”
對于他來說,遼國就是大敵,代表著屈辱。
每年的歲幣對大宋來說更多的是提醒,提醒著趙禎,大宋是用金錢買來的和平。
他是仁君,可仁君并不代表沒火氣,他的火氣可以沖著交趾人發泄,可以沖著西夏人發泄,就是不能、也不敢沖著遼人發泄。
他有些激動,所以破例讓宰輔們進來。
沈安低眉順眼的跟在后面,進去一見布置就有些吃驚。
寢宮里的東西大多老舊,被褥只有棉被簇新,其它的看著……
都是舊東西啊!看著許久未曾更換了。
這是皇帝?
沈安微微低頭,心中感動。
這個仁君并非是口號,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依舊秉承著節儉之風。
儒家提倡慎獨,宰輔們平日里喋喋不休的說要節儉,可私底下他們的薪俸豐厚,日子過的別提多舒坦了,和節儉壓根不搭干。
只有這個帝王,在他最私密的地方,他依舊一以貫之的保持著節儉。
韓琦的眼睛一熱,說道:“官家……”
曾公亮唏噓道:“您竟然節儉如此,臣心中羞愧。”
趙禎卻沒有什么自得,他的聲音低微,卻很清晰:“一錢一物皆是民脂民膏,朕萬萬不敢奢靡……”
沈安在側后方看著趙禎,見他面色如常,心中就多了安穩。
這位帝王的節儉和仁慈堪稱是千年一遇,只要他在,大宋就不會出大問題。
“耶律重元會謀逆?好事……哈哈哈哈!”
趙禎突然笑了起來,邊上的御醫趕緊上前,低聲勸解,讓他別大笑。
趙禎喘息了一下,看著沈安,微笑道:“此次遼人失敗,耶律洪基會如何?”
這是外事,而趙禎第一個問的是沈安。
沈安凝神說道:“陛下,此事耶律洪基定然不知。只是下面官員的謀劃而已,目的是想嚇唬大宋……”
“嚇唬?十余艘船,不夠吧?”
趙禎覺得這個有些夸大了,“朕自然是不怕的。”
宰輔們都笑了起來。
沈安淡淡的道:“大宋幾次給黃河改道,初衷就是懼怕遼人從水路進攻……”
呃!
這個久違的話題讓殿內生出了尷尬的氣氛。
當初沈安一力勸阻給黃河改道,鬧得沸沸揚揚的,如今遼人竟然借著大宋的恐懼來恐嚇,可見是蓄謀已久。
“大宋既然懼怕遼人從水路進攻,那他們自然會走水路來試試,只是沒想到遇到了唐仁,于是求仁得仁。背后策劃那人大概會怒不可遏,隨后去耶律洪基那里添油加醋的說大宋的不是。不過耶律洪基此刻的心思怕都在那位皇叔的身上,無暇分神。”
沈安很是篤定的分析著遼國的動態,趙禎頻頻點頭。
“好,如此朕就放心了。”
趙禎興奮的道:“遼人此次被當頭痛擊,此后定然不敢再來,這是大宋第一次給了他們教訓,很難得,朕很高興,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