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就是成人。
王安石微笑道:“可在為父的眼中,你只是個孩子啊!”
在父親的眼中,你永遠都是孩子。若是有禍事,父親會把你推開,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沖來的危險。
王雱的嘴唇蠕動了一下。
天氣冷了,鳥兒找不到食物,會在屋頂鳴叫。
一個仆役弄了簸箕來,用小木棍支起簸箕,再用細繩拉住小木棍,下面放些米糠米粒,人就躲在屋子里,手中握著細繩。
這是孩子都會的抓鳥手段,一旦鳥兒饞嘴進了簸箕里去吃米,仆役只需拉倒小木棍,簸箕就會倒下來蓋住鳥兒。
王安石父子在看著這一幕,氣氛漸漸平靜下來。
有鳥兒的輕輕鳴叫傳來,接著從屋頂飛下來一只鳥。
鳥兒落地轉了一圈,然后又鳴叫了一聲。
屋頂再度飛下一只鳥兒,落地時踉蹌了一下,然后緩緩走動。
后面的這只鳥兒看著羽毛疏散,身材萎靡,大抵就是只垂垂老矣的鳥。
而前面那只鳥卻很是年輕,身姿矯健。
前面一只鳥緩緩靠近了簸箕,而老的那只鳥卻站在了簸箕外面,不停的鳴叫著,很是焦急。
可那只鳥還是走進了簸箕里。
它啄食了一粒米,然后走出來。
老的那只鳥昂首,年輕的鳥把那粒米喂給了它,轉身又走進了簸箕下。
老的那只鳥依舊在鳴叫,越發的焦急了。
可年輕的鳥卻不知疲倦的往返于簸箕之下,然后帶回米粒喂它……
王安石父子不知不覺的屏住了呼吸。
他們在擔心仆役會拉動繩子。
不知過了多久,那兩只鳥吃飽了,然后飛上了屋頂。
鳥兒輕鳴,聲音清脆,但在此刻王雱的耳中,卻多了許多含義。
王安石不知何時就走了。
王雱清醒時,發現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而在室內,那仆役同樣如此,他出了房間,去請見了吳氏,說道:“小人要告假。”
“為何?”
天氣冷了,家里事多,吳氏覺得這個告假的時機不妥當。
“小人想回家看看老母。”
仆役眼睛紅腫,吳氏最終還是同意了。
隨后傳來消息。
“他和娘子吵架,說是要拿一貫錢給自家老娘,那娘子不同意,他劈手就抽了她一巴掌,帶著錢走了。”
吳氏嘆道:“怎么這么急躁。”
“娘子,大郎君給您買了新布料呢,真漂亮。”
有仆婦帶了一匹布料進來,看著顏色鮮亮。
吳氏笑道:“這又不是過節,為何這般殷勤?”
仆婦奉承道:“大郎君孝順,您就生受了吧。”
吳氏笑道:“好好好,我就受了他的孝心。”
……
“此事另尋人擬旨。”
旨意不可能長期擱置,那對威信是個打擊。
于是旨意就給了另一人擬定,隨后和文書一起發了出去。
王安石得知后,只是沉默。
時光流逝,官家沒有免掉王安石的職務,可卻也沒有召回他。
呂誨的心情極好,下衙后就去尋了司馬光。
“君實,一起喝一杯?”
司馬光面色紅潤,“也好。”
兩人一起找了家酒樓坐下,然后緩緩喝酒,聊著朝政。
“王安石此事做差了,官家惱火,大概會把他下到地方去。”呂誨端起酒杯,微笑道:“他駁了官家的面子,只要官家在一日,他就別想再起來。”
司馬光微微一笑,舉杯喝了。
“不過……沈安并未出來說話。”呂誨皺眉道:“他和王雱交好,此等時候為何袖手?這讓某有些迷惑不解。”
按照沈安的尿性,不該是出手相助的嗎?
司馬光點頭,“老夫就是想到了這個,這才沒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