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意思,這報案人還不少?”康戈對齊天華笑了笑,點點頭。
“是啊,幾個攝影愛好者,說是跑這邊來拍照,我是沒弄明白,這荒郊野外,季節又不好,光禿禿連個樹葉草葉都沒有,有什么可拍的。”齊天華這個人向來認真低調,優點是踏實,缺點可能就是不那么有情趣,也沒有太多的藝術細胞,所以現在一臉困惑。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要拍的可能就是那種蕭瑟,殘缺,破敗的感覺!”康戈給他掃盲,“這里不是有廢棄的游樂設施么,前幾個月的之后,還有人跑這邊來弄了一個什么行為藝術,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一批別的地方淘汰不要的假人模特,都是破了的,缺胳膊少腿的,弄到這邊,擺在那些銹跡斑斑的游樂設施上頭,拍了好些黑白照片。”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來搜當初的新聞圖片給齊天華和顏雪看:“看,當初這個新聞還挺轟動的,一些人覺得這是一種藝術的體現,也有人覺得這種東西宣揚的是一種消極喪氣的情緒,不可取,一時之間討論度很高,倒也算是達到了那個行為藝術家想要的效果了。”
顏雪之前還真沒有關注過那個新聞,這回才頭一次看到,她也有點欣賞不來那種喪氣的風格,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挺符合“藝術”這兩個字那一股子特立獨行的味道的。
那些照片都是黑白的,盡管是黑白相片,依舊可以看到游樂設施上面斑駁的銹跡,在一片隱約可以看到層層疊疊烏云的黯淡的天空下,一個廢棄的秋千架上面被放置了一個假人模特,那假人模特的面部碎了一塊,露出一個黑色的窟窿,看起來更添幾分詭異。
另外還有一張效果更夸張的,是一個廢棄的旋轉木馬,看起來那旋轉木馬本身就很有些年頭了,并不是最近這兩年公園里能看到的那種華麗麗的風格,大部分都是鐵皮的,自然也是銹跡斑斑,那張照片拍攝的角度還比較刁鉆,并沒有拍到旋轉木馬的全部,只取了一部分,照片中旋轉木馬上面殘破的木馬錯錯落落,每個木馬上面還都擺放著一個假人模特,同樣是破破爛爛的,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不過這里面又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這個人……”顏雪指著那張照片上面的一處,“這不是個假人吧?”
齊天華和康戈都看向她指的位置,那里有一個“假人”,看起來比前前后后的那些假人模特都要更白一些,姿態看起來也有些僵硬,它與其他假人模特比起來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這個“假人”并沒有任何的殘缺破損,通體雪白,只在臉上眼睛的位置有兩個黑色的孔洞。
“你眼神還挺毒的!”康戈一指照片上方才被顏雪注意到的那個“假人”,“這個就是那個行為藝術家本人,要不然這不就叫攝影作品了么,就不能叫行為藝術了!這人是把自己穿得好像一個假人一樣,混在假人中間,被一起拍在照片里頭,具體是想要表達一種什么藝術思想,我還真有點記不住了,反正也不是咱們尋常俗人能理解的。”
“那怪不得這幾個什么攝影愛好者會跑到這里來。”齊天華這就明白了,“敢情咱們眼里的荒地,在人家藝術圈子里還是挺有點意境氛圍的!”
在被圈起來的現場另一側,一顆大樹下面,擠著三男一女四個年輕人,三個男青年脖子上掛著相機,有一個手里還抓著一個三腳架,女孩兒懷里還抱著一只狗,四個人都垂頭喪氣的,唯獨懷里那只小狗精神頭十足,看起來一點也不愿意就這么被人束縛著,身子扭來扭去的,一直想要掙脫懷抱跳下去。
看到他們三個走過來,幾個年輕人立刻變得有些拘謹起來,趕忙和他們打招呼。
“你好,請問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走呢?”其中一個大個兒率先開口詢問起來,“這都開始下雪了,天兒也挺冷的,我女朋友還害怕……”
顏雪這才看清楚,那個抱著狗的女孩子似乎之前是哭過的,臉上原本畫著適合拍藝術照的那種偏濃的妝容,估計之前是哭過,眼淚把妝都給沖花了,在秀氣的臉頰上留下兩條淚痕。
“很快,咱們把事情了解一下,現場就把筆錄做了,然后你們就走,好吧?今天這天兒確實是不太好,被這事兒一鬧,照也沒拍成吧?”康戈態度友善地同他們幾個說。
“可不是么,真是晦氣!”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立刻跟著抱怨,“我之前就說這地方沒意思,怪里怪氣的,拍出來跟之前那人弄得效果差不多,那不就是吃人家嚼剩下的饃!”
“行了,都這個時候了,說這干嘛!”大個兒瞪他一眼,“我拿繩子捆你來的?腿長在你自己身上,你要是真心不想來,誰能拿你有什么辦法!那不是你自己最后還是樂意跟著來!現在說這種馬后炮的話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