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和南曦倒和沒事人般,陪老人坐在床上,聊起過往。
黃怡側頭呼吸新鮮空氣之際,發現蔣恒恒眼底的神色和她相似,但人家嘴上說出之話讓她自愧不如,全是對老人的敬佩之情。
黃怡當即跟風換上崇拜之色,時不時點頭表示認同。
大概寒暄完,陸羽眼尖的瞥見擺在桌上的陶瓷杯子,鷹眼一下睜大,折服的感嘆。
“這是當年一等功的獎品嗎?”那會摔不壞的瓷杯比現在上萬塊的養生杯珍貴,只獎勵有軍功之人。
“是嘍,是嘍。”
老人單手握住滿是補丁的杯子,干癟的手指珍惜撫過杯壁,緬懷起過往。
“我家老小和老三在那場戰役里走了,當時我們讓小鬼子圍堵在村子里,他們抓了村里的老百姓,反復糟蹋姑娘家,還以殺人為樂。我們躲在老百姓的地窖里,外面凄厲的叫喊聲遠比死亡更折磨人的精神。我們害怕出去會遭遇老百姓同樣的傷害,但我們又愧疚,愧疚自己的懦弱。”
老人說到一半,小心翼翼地給杯子放回到桌子最深的角落里。拉開生銹的抽屜,拿出張發黃的老舊照片遞給南曦。
南曦接過,看到里面有五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們并排而站,朝前方露齒一笑,呆板干凈的笑容印刻在薄薄的相紙上。
“右邊兩個是我家老小和老三,38年夏,游擊隊給我們兄弟五個照完這張黑白相片,不到一周他們就走了。”
老人指給南曦,聲音慢慢轉澀:“地窖里我家老小第一個表示他去吸開小鬼子,給他們引到村東頭的成墻角下,為我們爭取時間,讓我們想辦法在鬼子回程的路上埋下不多的土地雷。老三不放心老小一個人去,陪去了。兩人一共挨了鬼子十幾槍。后面小鬼子不開槍了,換為刺刀,一下下戳到他們身上,還大笑著讓他們快點爬啊。”
老人說到此處,用僅剩的胳膊抹了把微濕的眼眶,凝噎道:“我記得特別清楚,通往城墻角的整條路上啊,流滿他們和死去村民的鮮血。”
眾人讓沉重的真實歷史壓得有點喘不過氣,南曦遞上紙巾,被老人擺手婉拒掉。
開始最心存質疑的蔣恒恒早聽得偷偷抹了幾把淚,男兒渴望守衛家國的英雄氣概讓激發到極致。
抽過南曦手里的紙巾,半蹲到老人面前,仔細擦拭這那張飽受不公歲月凌虐的臉。
聲音努力放到最溫柔的程度,說:“正因為有您們,才有勝利解放的日子啊,才有我們今天的好生活啊。”
一個男人用極其丫丫子的溫柔強調說話,他本極其唾棄,但他給老人用出,一點不覺得突兀,哪怕收到陸羽眼中快速閃過的一絲詫異。
“勝利解放的日子,”老人悲然念句,仰天苦笑道:“我們當時沒人知道會勝利啊,只是努力想活得像個人樣,讓后輩不至于受此屈辱。”
南曦和其他人駭然呆住幾秒,登時體會到老人的難受。的確啊,在一片黑暗的時代里,沒人知道會勝利,但他們堅持以血肉之軀化作利刃,去抵擋去反撲侵略者的先進武器。
蔣恒恒沒忍住心中憐憫,關心起老人晚年生活指標問題。
“要不我幫您申請下,您這種有功勛的老將可以得到國家的幫助,能在市區分到一套好點的房子。您住過去吧,總比呆在這深山老林里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