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有人躡手躡腳的推門進來,正是朱小二。
“曲陽如今沒有縣令,也沒有縣丞,就一個縣尉主事。可這縣尉之前也不是縣尉,是縣尉手下的捕快頭子,童養婿出身,叫鄧健。上個月白衫軍占曲陽時,縣令、縣丞都跑了,縣尉被殺了。鄧健帶著手下人收攏了縣兵,將白衫軍又攆出去了。那以后,就自領‘縣尉’,將這曲陽給占了。”
“不僅是對外來進城者收進城稅,徐進不許出;就是對縣城里的住戶,規矩也嚴呢。成年男丁全都進了兵營,每家每戶的糧食叫人抄了,拿著戶籍冊子每天領取口糧。”
“縣里的百姓不少人家斷糧的,巴不得如此,都說鄧健是活菩薩。”
“縣里富戶恨死鄧健了,之前有個老舉人擺著架子,去衙門斥責鄧健‘不法’。鄧健當時沒搭理,回頭將那老舉人的兒孫都拉到兵營去了。”
“城門稅上月底就開始收了,兵營那邊數目打探不出來,可打聽出來曲陽縣之前的人口數,將近八千戶。”
朱小二一口氣說了許多。
大家聽得目瞪口呆。
八千戶,少說也是三萬人口,成年男丁全部入兵冊,就是一萬來號縣兵。
“這不是造反么?跟白衫軍差什么?”霍豹不解道。
“沒想到這曲陽是硬骨頭,三哥手下可只有兩千來人……”水進憂心忡忡。
霍寶心中也納罕,這集中糧食,配給制,倒是有后世“**”的雛形。
那個鄧健,是個有魄力的。
戰亂時節,又逢災荒,這強擴兵與強征糧確實是固城自保的法子。
要不是他行如此手段,也不會穩定了曲陽縣。
可是正如那老舉人所指責的,鄧健此事“不法”,不會得到上層與士紳的認可,這是一條絕路。
“趕緊回去告訴三哥,先別打曲陽,先打別的地方,回頭人手足了再來。”水進坐不住了,起身道。
“稍安勿躁,再等等大圣的消息。”霍寶道。
這一等,就從初更等到后半夜。
侯曉明才摸進客棧,破衣爛衫,臉上也烏漆墨黑,瞧著跟乞丐似的。
“兩萬三千人,都是青壯……不過他們也有麻煩了,人多糧少,馬上就要斷炊,新入營的只給一碗粥,沒幾粒米!”侯曉明顯然是餓得狠了,說完緊要的,就拿起饅頭狼吞虎咽起來。
一口氣吃了三個饅頭,又“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壺茶水,侯曉明才緩過勁來。
“餓著肚子,新人都埋怨呢,想法子往外跑;老人也不痛快,不少人背后罵縣尉。這人多是多,里頭亂糟糟的,也沒有什么正經操練。大家留在里頭,是怕了那些真刀實槍的守衛,更多的是為了一口吃食。要是真的斷炊,怕是要炸營!”
這邊侯曉明剛說完,又有童軍回來。
“那個縣尉帶兵出城了,幾百步卒,二十幾輛大車。”
霍寶瞇了瞇眼,這是去縣外“尋糧”了?
曲陽縣北半拉上月被白衫軍掃蕩過,村子都空的差不多了;倒是南半拉,還有些沒有被殃及到。
“寶叔,這倒是個機會,咱們要不要做點啥?”霍豹眼睛發亮,輕聲道:“咱們人少,兵營那邊進去也折騰不出水花來。要不,先綁了他的家眷?等他回來好要挾他好好跟咱們談談!”
眾人都望向霍寶。
這手段不光彩,可好用就行唄。
霍寶沒有立時回答,而是走到門口,側耳聽了聽外頭動靜,回過頭來。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