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尤家是城里的大商戶?”霍寶看著封算。
“是,是滁州老戶了……之前排不上個兒,上個月巴結上唐爺才略出頭……”說到這里,封算恍然大悟:“來咱們鋪子里買東西的,都是與州府有牽扯的人家,跟著江二爺那邊牽扯的人家買的東西多些,跟馬六爺、林師爺的牽扯的買的少些,尤家這次倒是竄出來了!”
霍豹道:“寶叔,可是尤家有什么不對?”
霍寶點點頭:“這是膽子大了,想拿咱們當槍使呢!”
霍豹大怒:“這是仗著唐爺的勢?欺到咱家頭上了?”
霍寶瞪了霍豹一眼:“哪來那么大的火氣?昨天跟你說的,都記到狗腦子里去了?不過一個攀附上來的商賈,一時忘形罷了,莫要往唐爺身上扯!”
霍豹猶自憤憤,卻也不敢說話了。
封算卻是眼睛一亮:“寶爺真是明察秋毫,可不就是如此!尤家是開酒鋪發家的,因店面狹窄,早年想要擴店,與隔壁人家都談好了過戶,結果被張家截胡……張家就是開綢緞鋪的,他們姻親李家是木器鋪子……”
霍寶仔細看了封算兩眼:“你是商家子弟?”
封算點點頭,帶了幾分心酸:“小的是商家子,家里開的布莊,我爹心善,有一回幫了一落難的蜀商,得了蜀錦的供貨,得罪了同行……被人設局拉去賭,敗了家業,還賣了我們母子……我娘讓我躲起來,自己跳了河……”說到最后,已經泣不成聲。
霍豹聽得傻了眼:“這……不是都說‘和氣生財’?怎么這做買賣的,還做出你死我活了?”
“商場如戰場!”霍寶道。
霍豹有些后悔:“寶叔,侄兒是不是添麻煩了?侄兒上回就是想著別吃虧,才要了這幾個鋪子……沒想到竟讓人鉆了空子……”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都到了跟前。
多少大事等著,誰耐煩為這個操心。
“凡事,都有利弊……只是咱們賺的是快錢,沒必要壞人產業……”
說到這里,霍寶對封算交代道:“回頭將各家定金都退回去,立下規矩,不接受預定……”
封算躬身應了。
霍寶又對霍豹道:“胭脂、綢緞、楠木箱這些城里有鋪子經營的下回就別進貨了……找七叔去,他金陵的洋貨鋪子關的倉促,說不得庫房還有存貨……”
“嗯,嗯!”霍豹眼睛發亮,這七爺是海商,就算存貨沒了,進貨門道在那里。
封算道:“寶爺,豹哥,張家昨天也過來人了,想問能不能隨咱們的運糧隊去金陵販貨……”
商道斷絕三月,很多鋪子都到了庫存殆盡之時,街上已經有關門歇業的鋪子,進貨刻不容緩。
霍豹望向堂叔。
霍寶道:“買賣是你弄出來的,你自己做主。”
“那就應下?不過咱們也不能讓他們白沾光,這路上怎么收費還得尋思尋思。”霍豹摩拳擦掌道。
霍寶厚道,主動退了一步,不與這些商人爭利,這運費這里就得好好賺一筆。
霍寶又看著封算道:“你是和州人?”
甄士隱丟了女兒,與妻子封氏投奔老丈人,去的就是大和州。
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就是與滁州挨著的和州。
封算面帶詫異道:“正是。”
霍寶沒有解釋的意思,出了鋪子。
……
霍豹好奇的不行:“寶叔怎么曉得這小子根底兒?可是有什么不妥當的?”
“沒有,就是聽著口音帶了那邊的味兒!”霍寶道。
這個封算是機靈的,可出身也限制了他的眼界與發展。
看來是被商海沉浮嚇壞了膽子,沒有讓兒孫再行商賈事,葉落歸根后,耕讀傳家。
只是教子無方,養出來死要錢、不要臉的封肅來,坑了甄士隱、封氏夫妻一把。
淮南挨著金陵,紅樓夢中的姓氏陸陸續續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