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響起,盛府大門之外,長柏長身而立,面無表情,目送著三人三騎,飛速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這才轉身朝著家中走去。
以前,顧廷燁基本上每年都會來揚州小住,可隨著這幾年行事愈發荒誕,父親寧遠候便限制了他的活動范圍,不準他出汴京,也不準他再來揚州。
不過有了熟悉江都的汗牛帶路,三人又是快馬加鞭,只花了半柱香的功夫,便趕到了位于揚州城近郊的白家大宅。
白家在揚州的宅子自然不止這一處,不過自從女兒出嫁之后,隨著白老太爺年事越來越高,也愈發的喜歡清靜,便從城里的宅子搬到了近郊這處更加幽靜的大宅。
好在顧廷燁來的及時,白老太爺雖然病重臥床,但意識還是清醒的,見自家外孫到來,原本瀕臨枯竭的身體,竟涌現出一股新的生機,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罕見的泛出了幾許潮紅,容光煥發好似重新活了過來似的。
到了晚上,竟然已經可以坐起來了,還吃了兩大碗飯,下午的時候,白老太爺便差人先將江都境內的各個管事叫回了白家,當著眾人的面,親手寫下了將白家家業悉數托付于顧廷燁的遺書,嗯了手印,蓋了白家家主的私印。
當天夜里,便打發底下的人,前往白家在外地的各處產業,將顧廷燁承襲白家產業一事通知外地的各個管事們。
深夜,已過了人定,原本該是各家各戶熄燈睡覺的時間,可白氏一族的族人們今夜卻注定無法入眠了,夜深人靜之際,族中所有的成年男丁,悉數云集在白家二房。
所有的下人仆役皆被叫退,距離花廳數丈之內,別說是人影了,連條狗都看不到,各處出入口,也皆有人把守,不需任何人靠近。
整個花廳擠得是滿滿當當,除了各房的當家人和幾個年紀大的長者之外,其余人等,悉數站在一旁,少說也有數十人之眾。
可偌大的一個花廳,卻異常的安靜,沒有一絲聲響,每個人就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在竭力的抑制和掩蓋,怕是連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可聞。
坐在首位上的,正是白家二房的白大郎,今年三十七歲,身材并不高大,面容也很普通,屬于丟到人群里頭就找不出的那種。
白二郎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今日的事情,想必諸位都聽說了,那顧廷燁來了揚州,如今就住在大伯城郊的宅子里,原本大夫都說了,大伯就這兩日的光景了,沒成想如今見了自家外孫,一口氣竟然通暢了,還想將咱們白家偌大的家業,悉數交到那顧廷燁的手上。”
話音一頓,臉色變得冷峻,目露寒光,問眾人道:“不知道大家對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數十雙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匯,誰都沒有出來說話,可彼此之間的想法,卻早已心照不宣。
沉默許久,一個須發皆已銀白的老者率先開口:“大哥素來偏心他那個女兒,當初不顧族中的反對,非要將女兒嫁入汴京侯府,還送上十里紅妝,家中大半資產,紋銀何止百萬兩,充作嫁妝,整個揚州,有那戶人家嫁女兒,給如此豐厚的嫁妝!
大哥膝下無子,發妻又早亡,只有這么一個女兒,難免偏疼一些,這些大家都沒話說,可那顧廷燁是什么人,汴京城里有名的浪蕩子,公子堆里出了名的紈绔,整日流連于秦樓楚館,不務正業,不思進取,連他爹寧遠候都拿他沒辦法,如今大哥竟然想將咱們白家家業傳給這樣的一個紈绔子弟,不說別人,老頭子我第一個不答應!哼!”
說完,老者抬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嘭’的一聲,茶盞彈起,同時,也將眾人心中的火氣挑了起來。
“對呀,咱們白家的產業,憑什么要傳給他姓顧的!”
“就是,我看大伯是越老越昏聵了,連自家產業都要送給別家,連禮法都不顧了!”
“對,三叔說的對!”
············
“嘭!”
“好了!都給我安靜!”看著你一言我一語的眾多族人,白大郎拍案而起,高聲一喝,花廳之中的嘈雜當即便戛然而止,數十道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