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要是因此能讓他免去活靶子的命運,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馬車上,許昌侯夫婦小聲地議論著今日的事情,云霽宮里,云昭帝躺在榻上,也緩緩睜開了眼。
是啊,沒有臣子當著陛下的面喝斷片的,自然也少有當著臣子的面喝斷片的皇帝。
說起來,云昭帝還真的是想醉的。醉了就不用想眼下這些糟心的事兒,也不怕自己會夢到余貴妃年輕時候的笑顏……
這半年以來,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余貴妃和自己會變成了這個樣子。仿佛是一夜之間,他們之間就多了許多的隔閡。可相比于思忖兩人之間關系變化的原因,云昭帝更多的是怨恨。
他恨陳德妃和麗美人,讓自己一直風平浪靜的后宮,掀起巨浪和波濤;他恨余貴妃和自己相伴多年,卻始終將自己武裝成一個謎團;更恨自己會為了一個連生病都不肯和自己說的女子徹夜難眠。
又想起今日當場昏過去的六皇子,他的心又劇烈的疼痛了一下。他還那么小,就不得不面對同母親死別的場面,這讓他想起了母妃去世的那一年。
那時候的自己也是那樣無助又可憐。可六皇子比自己幸福,他可以放聲大哭,可以不管不顧要闖進母妃的宮中,可自己,卻只能假裝懵懵懂懂自,假裝自己并不難過。
現如今,他終于爬上了這最尊貴的位置,看似再也不用顧忌任何的情緒和意見了,可他卻早已經忘記了放聲痛哭的滋味。
云昭帝的耳旁忽然又想起了余貴妃臨死前在自己耳旁說的那句話:“如果人生可以重來,臣妾希望,從未遇見過陛下……”
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會讓這個寵愛了近十年的女子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呢?又或者,是這深宮中的哪一位,讓她寧愿不遇見自己,也想換來自由的一生呢?
想到這里,云昭帝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早已經被淚水浸濕。他忍著心里的難過,默默吸了一下鼻子,就這一點點的響動,還是驚動了外面守夜的小內侍。
“陛下?可是不舒服,奴才備了醒酒湯,陛下要不要進一點?”
“不必。熄了燈,你們都去外頭伺候吧。”他沉了沉聲音,不動聲色地擠出一句話。那小內侍不知內情,輕聲應了一句“是”便退了下去。
這酒真好啊,當頭開始疼痛的時候,云昭帝心里這般想著,這樣就分不清到底是心痛還是頭痛了。他也不去擦滑落的淚滴了,只閉上眼,強迫自己深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