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一年前,在實驗室的時候,陸斐言算是通透地了解——
女孩子的要強,不一定非得表現在自己一個人無堅不摧。
當兩個人都強的時候,往往只會兩敗俱傷。
眼下此景,不如上善若水,以柔克剛。
“……奶奶的事情……我和你一樣,很難過……”
陸斐言的眼淚,隨著話語,緩緩地滑落,落在顧北琛的手背上,冰冷的,很涼。
也就是在此時,顧北琛忽然清醒過來,自己,剛剛究竟在做什么。
“……對不起……”
這三個字,沉重,又無力。
顧北琛放開對陸斐言的束縛,踉蹌著,“……我出去……靜一靜……”
只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又怎么能靜得下來?
陸斐言尾隨著顧北琛走出病房,看著他一路順著安全通道,上了天臺。
每年醫院里,那些得了絕癥沒有錢診治的,都會從這上面跳下去。
陸斐言很怕顧北琛出事,她的一只腳剛踏入天臺,就猛烈地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不遠處的男人,從兜里取出一包煙,惡狠狠地抽著,像是發泄著某種情緒。
多久,沒見過這樣的顧北琛。
上一次,她記不太清楚年份了。
那時候,顧北琛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妹妹的存在。
她從孤兒院偷跑出來,遇見他,他說:“傻瓜,你好好上學,以后有四哥養你啊。”
生活的涼薄,哪會是三言兩語地溫馨地陳述。
每個人都有過一段很艱難的時光。
陸斐言隱約還記得某次,顧北琛鼻青臉腫地從外面帶回來一條大魚,揉了揉她的腦袋:“阿言。我們今晚有好吃的了呢。”
當顧北琛捧著一鍋味道鮮美的魚湯走出廚房,自己卻只喝了幾口,特別不滿意:“真腥。”
陸斐言還以為顧北琛嫌棄他自己的做飯水平爛,接著耳邊卻傳來顧北琛的威脅:“不許浪費,難喝也得喝光它昂!”
“哦。”
哪里難喝。
簡直不要太好喝!
她氣鼓鼓地把魚湯喝光了,當天晚上因為吃撐了,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顧北琛在廚房里,吸吮著剩下她不吃的魚頭和魚尾巴。
陸斐言眼淚當場嘩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而在此以前,陸斐言只當是顧北琛吃飯挑剔,還怨過他一段時間。
后來,顧琰東無意中說漏了嘴,陸斐言才知道,顧北琛買食材和她讀書的學費錢,都是一拳一拳在黑.市上打下來的。
他那時候總是受傷,卻什么都不說。
他喜歡抽煙,像個小流氓一樣,殊不知他為了供她念書和補給家用,背后承擔的壓力。
后來有了Gulun,他們的生活稍微好了些,但也不像現在這樣能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他壓力大,每晚回來的時候,總喜歡靠在陽臺那兒,大口大口地抽煙,如同現在。
陸斐言頂著風,顧北琛的腳底下已經有了不少的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