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往李易莊子的馬車上,范艾、裴耀卿相對而坐。
車是裴耀卿的,范艾官太小,沒有。
裴耀卿泡茶,泡的是李易送給他的綠茶,范艾喝過幾次,還與裴耀卿討要了一點。
喝慣了發酵茶的他,發現喝這等茶的時候一點不難受,很快適應。
“待開春,某也找人去買剛采的茶,煥之你幫我送去做成這樣。”范艾想到好主意。
裴耀卿端起茶碗:“要看李易答應與否,許是開春,李易也要大量收茶。”
“好東西都在他呢。”范艾郁悶地嘟囔一句。
裴耀卿笑而不語,他知道自己這個縣丞心中的苦。
許多事情范艾一直想要做好,卻往往找不到好法子,結果政令還未開始,便已結束。
自從知道了李易那里的情況,他就更難過了。
一個僅有一千畝地的少年東主,為何總能給朝廷送利民之物,人和人一比……
“煥之,你說李易莊子的灞水河邊是怎樣的情形?某覺得不如城中取冰的熱鬧,說不定有娃娃跟著一起干活,苦哇!”
范艾突然說起了還沒去過的李易莊子那里干活的場景,他幻想的。
一群人在那里吭哧吭哧鑿冰,人手不足,孩子不得不幫忙拽繩子。
然后作為東主的李易不停地催促,甚至還會打罵干活慢的人。
裴耀卿聽了,用詫異的目光看同僚,心道:你怎會有這么個夢?
裴耀卿知道,小孩子絕對不會上手,保證在學堂里讀書。
若是速度快些,過去能趕上娃娃們吃間食。
不知道今天是大麻花,還是烤面包,或者是煎餅果子。
而學堂里沒有爐子取暖,課間或許會開窗戶通風,因為有暖氣。
你一個家中還用人家李易琢磨出來的爐子取暖的人,去為人家用暖氣的人叫苦?
從長安縣衙出來,一直到李易的莊子,十幾里地,并不遠。
二人說著話,茶杯續了一次水,到了。
車子抵達灞水橋莊子這邊,兩個人下車。
然后……
范艾呼吸急促起來,臉紅了,偷摸瞧裴耀卿一眼,見對方沒看自己,才稍稍安心。
岸上立起來一個個木頭支架,一個個支架上面拴著繩子。
帶風帆的磨一般的木頭架子旋轉,另一頭連著手葫蘆。
嘩啦嘩啦聲中,根本不用人去拽手葫蘆,風帆式風車便完成了一套工作。
牛呀、馬啊齊上陣,拖著平板車把一塊塊冰送往張家村子和莊子里。
冰上干活的人腳下面似乎有什么東西,走在冰上那叫一個穩。
另有十幾個木頭架子搭在冰上,有人在那里一下一下踩動。
等著架子挪走,剛才的地方居然有魚從里面躥出來。
架子換到下一個位置,踩動,片刻后,又一個冰窟窿出現。
還有小的架子放著,中間固定釬子,輪錘子的人在一聲聲口號下照著砸,沒有人扶釬子。
裴耀卿沒心思嘲笑同僚,他已經看懵了。
同樣是鑿、取冰,為什么莊子八水的另外地方和城里跟莊子差就這么大呢?
別處五倍的人手都趕不上這邊的速度,莊子這里實在是太快了。
是因為莊子有錢?不,衙門莫非沒錢?
他看到管事宋德在那里拿個喇叭喊。
“注意安全,別急,打魚別往前面探身子,你掉下去了誰救你?河水在冰下還流著呢,你進冰層下就完了。
你身上的繩子哪去了?給我系上,不然現在就上來,帶家人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