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你要脫衣服啊?你熱你也給我挺著,脫了你馬上過來結工錢,給我走人。
干完活了泡熱水大池子,里面的衣服給你換,別得了傷寒,還要勞煩我家東主治。”
裴耀卿按照聲音說的位置去看,果然有人掄大錘熱了想要把外面的衣服給脫了。
聽到喊聲,還朝宋德的位置咧嘴笑、擺手。
另一處有一群人站在冰與水的交界位置系繩子撒旋網,一網網拋出去,拉回來,一條條魚在冰上蹦啊蹦的就不動了。
撒網的人身上同樣系著繩子,魚被扔到冰上不動了后,后面有人用耙子給收走。
捕魚沒問題,正常,別處鑿冰的卻不捕,因為亂,容易出事。
反觀莊子,有條不紊,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取冰、拿魚兩不誤。
魚被運到岸上,張家村子的人現場刮魚鱗、除內臟。
另有一部分魚被放到木頭的水槽子里,能活過來的撈出來放到別的槽子中運走,活不過來的繼續處理。
一陣風吹來,濃濃的骨頭湯味道進入鼻子。
裴耀卿摸摸肚子,感覺餓了。
范艾帶著滿腦子的震驚跑到一個棚子里,看鍋。
鍋里煮著肉骨頭,煮碎了的肉隨著沸水而翻滾,一起翻滾的還有酸菜。
旁邊擺著干蔥花和干香菜,一個婦人在那洗著用過的碗,看洗碗的水,冒著氣,明顯是熱的。
他忍不住問:“為什么碗這么多?”
“碗少了不夠用。”婦人頭都未抬。
“有三五個碗不就夠了?”范艾還是不解。
“你在家中吃飯,一個飯碗所有人一起用?”婦人反問。
“自然不是。”范艾明白了。
只是他更想不通,給干活的人喝肉骨頭湯,還得像招待客人那般?
喝一碗之后這碗便要洗?
你洗……你洗碗你用的是啥?
想到洗碗,范艾再一看,婦人似乎拿著平康坊女子們用的香皂在洗。
“香皂?”范艾他驚呼。
“肥皂,洗碗用不著加香,洗干凈后,什么味道都沒有了。”
婦人說著把一個木盆里的碗撈出來,放到旁邊另一個盆里洗。
“你……你們……怎有那么多好器物使喚?”范艾不想說洗碗用皂的事情了,換個話題。
“原本不是,我張家村子自己雇人藏冰,與其他地方鑿冰一樣。
前日東主過來,見有人摔在冰上,就叫莊子的人做了拿繩子系的鐵鞋。
后來又想在莊子上做冰雕,我張家村子跟著要一起。
東主便拿出很多東西,咱們還說呢,往后有事先問問東主,東主加進來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婦人絲毫不隱瞞,把情況說出來。
范艾想了想,道:“李易不參與,一切照舊,李易參與,情況立即改變?”
“對呢,正是這個理兒。呦!當官的,你想吃飯,去莊子食堂,我這里的湯怕污了你的嘴。”
婦人說著一扭頭,看到范艾身穿官服,也不怕,說出來的話給范艾的感覺帶著刺兒。
這是裴耀卿過來聽到,問:“李易會喝嗎?”
“哎呀,竟然是明府,東主自是會喝,咱們村子做的骨頭湯干凈,東主溜達來就會喝一碗暖暖身子。”
婦人露出笑容,她認識裴耀卿,知道對方是長安令。
范艾:“……”
他覺得自己被排斥了,被一個村婦給排斥了,好受傷,喝兩碗骨頭湯都治不好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