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睡得那個床實在是太冷了,冷得她牙齒打顫渾身顫抖,反正磨到后半夜她實在受不了,干脆起來趴在桌上對付了一夜。早上她沒忍住將被褥全部翻開一看,發現那床板居然是一整塊寒冰的時候心都要碎了,她后來一路琢磨方知為什么神仙看上去都是一般的薄情冷性,修仙一事長路漫漫,到了一定階段辟谷后不用再吃飯,試想若是一個人幾百年幾千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能不被折磨得心智麻木心如死灰么。
素紗垂幔,三角獸爐熏香氣息清淺。
見她低頭欲言又止,沉蕭握書的手指一頓,轉而道:“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白蓁努力睜著一雙因著重重困意泛起水光的眸子:“師父為何要收我為徒?”
沉蕭微側過頭,順手將筆擱回白玉架上:“你不想在積雪峰修行?”
窗外雪光清寒如薄煙,他的聲音聽上去也帶有幾分肅然的凜冽。
白蓁聞言一愣,師父大人好像不大高興,重重睡意立即退了大半,她搖了搖頭:“弟子從未想過能被師父收入門下,是以有些惶恐。”
看他的臉色果真冷了幾分,她更加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說辭:“弟子能在積雪峰修行,弟子求之不得,喜不自勝。”
她其實想說的是明顯積雪峰太冷太寂寞了啊,方才她一路走來連個人影也沒見著,她其實更想念她的小伙伴們。
沉蕭點點頭,對于她這個答案似乎還算滿意:“你體質特殊,心脈頑疾,積雪峰冰冷的環境適合你修行。”
日暖生煙,窗外青竹影婆娑,沉蕭頓了頓,又道:“白灼那邊你不用太擔心,有伏波照看,沒有人會為難他。”
正好某人閑了幾千年了,也是時候給他找點事情做。
正在祥武峰遛鳥的伏波尊者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白蓁猶自有些不放心道:“那白灼的黑龍濁氣?”
沉蕭將卷宗擱下,同她解釋:“黑龍濁氣欲除盡不能僅憑外力介入,本門功法自然無為,至虛至靜,對白灼大有裨益,但若要徹底除盡還是要靠修行者自身的修為和毅力。”
白蓁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日光穿透薄云,淺青色的樹影拂落,落下一室熹微柔光。
等沉蕭處理完最后一本卷宗,才發現白蓁還站在底下,顯然是不知道能不能走,或者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么,又怕打擾到他不敢出聲詢問。
他平素獨來獨往清凈慣了,不喜旁人打擾,積雪峰上他設了陣法,尋常弟子不得他許可不能上來,就連三位尊者千百年間上積雪峰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有要緊的公文卷宗都是由辰山傳遞,積雪峰上冷冷清清的日子萬年不改他一個人過著早就習慣,如今多了一個人反倒一下子讓他難以適應過來,下意識便忘記了徒弟還在等候的事情。
沉蕭端起茶盞,開口問道:“還有事?”
白蓁站著快睡著了,昏沉間好像聽到師父在叫她。
抬眼間對上沉蕭深邃漆黑如墨的眸子,靈臺一霎清明。
她飛快呈上兩塊弟子令,把這半個月來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說到何蒼道長的囑托,白蓁又恭恭敬敬將傳位血書遞了上去。
沉蕭靜靜聽著未發一言,在聽到密林中的弟子令牌,皺起了眉頭。
指尖一道白光飛出朝山下墜下,片刻后有人敲門。
肖巖神色恭謹走了進來:“掌門有何吩咐。”
那兩塊弟子令飛至跟前。
沉蕭面容冷峻:“查清楚。”
肖巖不多問,低低道了聲是領命告退,全程連看都沒有看白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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