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統天下之時,為安天下民心,不愿枉造殺孽。六國余孽一律豁免其罪,凡臣服大秦者皆不追究。”
“高爵厚祿,以禮待之。置故國離宮別苑,宮臺樓閣于咸陽,錦衣玉食,恩澤福祿。”
“然朕之仁慈,并未感化他們。這些骯臟齷齪之徒,心懷不滿,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窺視朕之天下。”
“他們心中懷念曾經呼風喚雨,高高在上的權勢,伺機蠢蠢待動,朕這是給他們機會。”
“帝國大一統四載有余,很多人得意忘形,鶯歌燕舞,極盡奢侈,魚肉鄉里。六國之地,雖為秦地,卻非秦人治理。”
“時間太久了,久到那些人都快忘了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他們大權在握,權傾一方,將朝廷給他們的治理轄地,都快當做自家的后院了。”
“六國余孽異動,天下風云驟起,那些朝廷的墻頭草,也會為了自家謀求最大的利益。”
“大秦若要全力對外用兵,這些人就是最大的變數與障礙。只要掃平這些不安定因素,一勞永逸,大秦百年之內再無內憂矣。”
“解決了他們,大秦才算真正可以休兵養民,解甲以歸田。只需保留少部分精銳之師,防御西北之胡狄即可。”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百年之內,朕希望大秦四方再無諸夷。”
嬴政氣吞山河,傲然道。
“陛下圣明。”
“父皇圣明。”
趙忠與扶蘇異口同聲道。
嬴政站了起來,看著扶蘇道:“隨朕來。”
走下高臺,帶著扶蘇,嬴政朝著大殿右側走去。
扶蘇滿腹疑竇,但既然父皇之意,他也只能耐心緊隨。
嬴政從大殿的石柱上取下一柄火炬,然后照亮有些昏暗的右壁石墻。
“父皇這是?”
扶蘇接著燭光吃驚的看著墻壁上的畫卷,驚詫道。
“自夏禹鑄九鼎,鎮九州氣運,中原地不過數千里。”
“商周以來逐四夷,擴沃土千里。雖有所獲,然政令難通下轄之地,諸侯蓋以私欲而兵戈以四起。”
“大秦立國近六百年,歷代先祖固有平庸之君,然江山即倒,山河將碎,亦有力挽社稷狂瀾之雄主,重整山河,再塑乾坤。”
“六國之亡,衰于將相離心,君臣奪利。大秦之興,盛于同仇敵愾,舉國一心。”
“自曾祖行蠶食之策,勵精圖治五十載,大秦王者氣象亦顯。天下九州,秦占半壁。”
“長平之戰,秦國雖勝,卻是慘勝。”
“邯鄲之戰,更是大敗而歸,引得六國合力討秦,險些葬送大秦之基業。”
“朕繼承大秦王位,時刻銘記先祖大愿,秦人矢志。終一統天下,橫掃**。”
“今大秦南北縱橫萬里,東西橫跨六千余地,轄境之民千萬戶,執戟之士數百萬。”
“自商君變法,弱貴胄,強王權,行嚴律,正劣行。功必賞,過立罰。大秦自屹立西方,睥睨山東六國之日,便不是靠權貴輔佐而亡諸侯。”
“大秦摒棄古制,將刑不上大夫,貧家之民無以出仕的糟糠,掃入歷史塵埃之中。不以出身論英雄,唯以功勛定尊卑。”
“至此,國有戰,民必征。將奮勇,士搏命。山東六國無不望而生畏,懼秦之勇,畏秦之威,肝膽俱裂。”
“齊,楚,燕,趙,魏,韓,秦征戰數百年,富魏齊,悍燕趙,豐韓楚,終歸塵埃。”
“山東六國百年貴族,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千年豪族,若千層之臺,根基深厚,始終屹立不倒。”
“大秦自先祖孝公起始,百戰之將,一世榮光。安國之相,一朝恩寵。爵無封地,位無世襲。無根之萍,無以起壘。”
“王蒙之榮寵,恩于世代之良將。若無功勛,百年衰亡。軍中將領多以貧民立功擢為將,他們便是大秦萬世不朽之基。”
“帝國律令不崩,君王威信無失,縱有亂臣賊子,這軍中千千萬萬貧苦寒門出身之士,便是大秦最堅定的擁護者。”
“你可明白?”
嬴政目光望著大秦帝國的版圖,耐心傳授,字字珠璣,對扶蘇良苦用心道。
扶蘇的內心猶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他雖對天下形式,帝國之局勢有所看法。但聽到父皇清晰透徹的縱觀全局之談,他的內心仿佛被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父皇,兒臣明白了。”
扶蘇鄭重的點了點頭,更加尊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