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的擲地有聲,不少柳氏子弟面色一變,盡皆不敢置信。但也有不少人,默默的松了口氣。
同樣松了口氣的,還有宣旨的黃門郎。聞言便如逢大赦,忙不迭的把圣旨放置在香案上,帶著幾個金吾衛轉身開溜。
“嬸娘不可!”
中庭偏廳里一聲嬌喝,剛回了家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的柳瑛跑了出來,怒氣沖沖的對她喝道:“嬸娘怎可接這等辱人之詔!”
“瑛兒不得胡言!”
不等柳莊說話,一旁的柳洋便扭頭怒喝。柳瑛卻是不理,梗著脖子道:“嬸娘自己若想改嫁,瑛兒不敢阻。但皇帝這圣旨分明辱我柳氏,嬸娘看不出么!”
“某叫你住口!”
“啪”的一聲脆響,卻是柳洋當眾甩了女兒一巴掌。楊阿五平日里和柳氏的晚輩接觸甚少,倒是和幾個房里的女眷比較熟悉,平日里視柳瑛為己出。此刻見她挨打,下意識便挪步走去。
“瑛兒……”
“你走開!”
柳瑛捂著臉,一把推開楊阿五伸過去的手,轉身向府外跑去。后方柳亨皺了皺眉,急忙伸手招過幾個家丁出去跟著。
“這孩子,平日里被某驕縱,口無遮攔,還望嫂嫂勿怪!”
剛剛柳莊稱呼楊阿五為殿下,但此刻院子里沒了宣旨官,柳洋卻是改口叫了嫂嫂。
楊阿五強笑了笑,扭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大門口,卻是搖頭道:“瑛兒這性子,倒像吾多些。”說著,卻是解下腰間一塊玉佩遞給柳洋,溫聲道:“瑛兒從小便要禮物來哄的,待她回來,你把這玉佩給她罷。”
話音落下,卻是轉身去香案前拿了圣旨,徑直走向自己居住的院落去了。
“父親,”
柳亨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好看。走到柳莊身側剛一開口,便被后者以眼神制止。
“勿須多嘴!”
柳莊皺眉瞪了他一眼,隨后沖柳洋招手道:“三弟,你與某來!”便向書房走去。
柳洋點頭稱是,路過柳亨時,便把楊阿五的玉佩塞給他,囑咐他交給柳瑛。
而此刻,跑出柳府大門的柳瑛正氣鼓鼓的大步走過街道,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說些啥。
跟出來的家丁不敢攔這位大小姐,只能護在周圍,免得有不開眼的人過去沖撞。也不知走了多久,正當柳瑛覺得兩腿酸痛,想找個地方歇歇腳時,一抬頭卻是看到了李府的大門。
李大德這會兒正拿著剛炮制出來的一支造型簡陋的新筆在手里翻看。
這個年代制作一支毛筆,需要的工序很多。他手里的只算是粗胚,寫不了幾個字毛就疵了。但只看筆頭構造,倒有點兒他想要那意思了。
他要那種筆頭長度不過一公分,直徑不超過四毫米。老師傅想破了腦子,也不知道這種秀珍筆頭要怎么做。畢竟毛筆保留的長度,是為了寫字時靠墨水的吸附力保持筆尖不散。若是那么小的筆頭,用的材料少了,吸附力不夠,怎么保持筆尖形狀?
不過隨后又聽到李大德要求筆桿下端握筆的位置也做成尖頭時,就突然靈光炸閃。
這貨只要求寫字的部分不超半寸,又沒說必須用多少材料。既然這樣,哥們兒把上半部分用筆桿藏起來不就得了?
當然想的簡單,做起來還是很費功夫的。光是在削尖的筆桿前端掏出一個容納筆頭的孔來就費了半日功夫。待到臨近午時,李大德才拿到他的新筆。
“不錯,有點兒那意思了!”
眼下被他拿在手里的筆已經看不出毛筆的樣子了,倒像是支鉛筆,只不過筆尖部分是探出的一小撮軟毛。
他這邊剛沾了點墨,準備試一試用這種筆寫字的效果,忽聽堂外腳步聲響。抬頭就看到柳瑛黑著臉走進來,氣呼呼的坐在他對面,拿起一杯涼掉的茶水一口喝了個干凈,然后拍著茶案怒道:“氣死我了!”
“啪嘰~”
一團墨汁沿著某人手中的筆尖滴落在紙上。李大德看了看柳瑛,又低頭看了看那一團墨跡,便嘆了口氣,扭頭對制筆師道:“你這玩意兒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