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映登長笑一聲,從鞍側取出長弓,抱拳道:“兄長保重,映登這便去了!”
此時,大隊人馬已經穿過此前的戰場,距離瓦崗軍與隋軍交戰的位置不足千步。張須陀早已發現了身后的變故,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
他們從日出開始交戰,先是佯退引誘盧明月上鉤,硬扛著對方進攻了半晌,隨后秦瓊與羅士信偷襲得手,使得盧明月潰敗。再之后,還不等擴大戰果,又被瓦崗軍抄了后路。
眼下已然戰斗了一天,隋軍將士大都是強弩之末,八風營更是損失過半。好不容易靠著回援的騎兵營控制住了局面,破了對方的進攻態勢,卻沒想到背后早已潰敗的盧明月又殺了回來。
《左傳》有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就是鐵打的軍隊,這么長時間的車輪戰下來也要挨不住了。年近半百的老將軍仰天長嘆,這種結果,非戰之罪,乃是天意。
“傳本官軍令,向歷城突圍!”
張須陀拔出腰間橫刀,下達了最后一個命令。隨后便匯合親衛營,準備突圍。
傳令兵高擎令旗揮舞,不防后陣一支羽箭破空襲來,正中咽喉。遠遠的,戰場上隨著鐵蹄踐踏,一聲長嘯遠遠傳來:“長州謝映登在此!何人敢戰!”
隋軍北面,一千謝家軍騎兵脫離大軍,正跟隨謝映登沖鋒而來。剛剛鑿穿了徐世勣側翼的秦瓊與羅士信勒馬回首,來不及多想,便又轉身沖了回去。
這個時候,隋軍本陣剩余的兵卒已經不足六千。在張須陀的親自指揮下,猛然向剛剛被騎兵沖擊過的瓦崗軍側翼發動攻勢。當自家騎兵錯身而過時,老張扭頭張了張嘴,最終卻只得嘆息一聲。
他需要時間,而能爭取這個時間的,只有騎兵了。
“變鋒矢陣,保持陣型,不要亂!”
裴行儼的嗓子已經干啞,甚至噴出的涂抹星子都帶了紅色。隋軍本來就在強弩之末,許多士兵臉色發白。沖鋒的過程中,有些人跑著跑著就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來。
但已經顧不上了,裴行儼雙眼發紅,頭上的兜鍪被濺得滿是污血,干脆雙手各持一刀,沖在陣列最前方劈砍。身后的士兵見他神勇,便下意識的死死跟上。
徐世勣本來還以為出現在老張身后的軍陣是盧明月又殺回來了。但等到謝映登自報家門,卻是愣住。
隋軍這邊不認識他,但作為鄰居,瓦崗寨上下對占據了濟陽的義軍勢力卻是再熟悉不過。老翟還派人招攬過對方呢,卻不想這次大家在一個戰場上碰面了。
“此人眼光卓絕,有些危險。若不能招攬,須得盡早除去為要!”
老徐打定了主意,隨后卻是高喊下令:“全軍壓上!不惜一切代價,莫要走脫了張須陀!殺!”
說完,便也取下鞍旁兵器,率先殺了過去。
瓦崗軍本陣猛然爆發出喊殺聲,向側翼沖殺過去。而后方,秦瓊與羅士信也已經沖到了謝映登的軍前。然而剛一接觸,雙方就鬧了一個大烏龍。
謝映登手下的騎兵,其實對于戰陣鑿穿并不熟悉,多是擅長騎射。而秦瓊這邊雖然慣用鑿穿,但因體力已經消耗太大,便也選擇了遠程對敵。
結果就是大家都以為對方會沖過來,在即將靠近之時同時變向,以雁行陣向對方側翼穿插。可卻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也變了沖鋒方向,就這么各自呈一個斜線遠遠錯開。雙方馬背上的士兵,都能看到對方既驚訝而又尷尬的表情。
這個時候,已經全線出擊的隋軍側翼再次響起馬蹄聲。匯合了翟讓殘部的單雄信再次帶兵沖來,向隋軍騎兵的后方兜了過去。
“哈哈哈!”
一身明光甲的翟讓換了把兵器,自馬上長笑。遠遠便對著謝映登喊道:“謝兄弟,好巧啊!”
“翟大帥!兄弟沒提前打招呼,您不會怪罪吧?”
謝映登也是哈哈一笑,掉轉馬頭,又向后繞了回去。
“有謝兄弟相助,翟某喜不自勝!何敢怪罪?等拿下張老兒的人頭,咱們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雙方騎兵前鋒匯合,接著又散開,各自向隋軍騎兵包抄過去。氣的兩邊中軍的徐世勣和王伯當各自罵街。
這幫殺才,是不是傻?放著老張的大軍不打,和那點兒殘兵較什么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