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按照老李的想法,堅壁清野,讓賊兵無處可藏,然后一里一里的平推過去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但這樣一來,難免要讓各處農莊搬遷,焚燒房屋糧食,作為地主的裴氏損失就大了。不到萬不得已,裴遠絕不會答應。
正糾結著,陪著兩人添坐下首的裴律師忽然起身,執禮道:“唐公,族叔,小侄有個想法。既然賊兵潰散成了小股流竄,不如我等也組織小股民兵,分而擊之。屆時在幾處裴氏農莊設補給點,便無須勞動大軍。不知是否可行?”
兵對兵,將對將?
李淵和裴遠對視一眼,撫須沉思了半天,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可要行裴律師的方案,又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
右驍衛是不能分兵的,他還要留著對付李密。而裴氏這邊,兵倒是夠了,誰來指揮呢?
可別說讓裴律師來。
既然是要依托各個據點剿匪,那指揮官不但要熟知地形,還要懂戰陣、懂兵法。畢竟他們是殺人的,不是去送菜的。要是匪沒剿成,反而被人家給滅了,豈不成了笑話。
所以別看李淵嘴上夸著賢侄如何如何,但在心底,還是覺得這小子吹吹牛逼還行,打仗的事還得仰仗他的親兒子。
“若大郎與二郎在此,倒能負責兩路。世子府還有些懂兵法的門客,指揮小股兵馬最是合適不過。”
老李想了想,便說道:“這樣吧,某修書一封,勞煩裴府君遣人去河東交于犬子世民。待河東事畢,便命他與建成匯合北上!”
他只提了李建成和李世民,至于李玄霸,則是被自動過濾掉了。
某杠精只動嘴不動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他本人倒是很想把那貨叫過來打一頓,出一口心中惡氣,但又心疼兒子趕路,便想著等忙完之后過去再打。
裴遠聞言自是喜悅,便長笑一聲道:“既是勞煩令郎,便讓律師賢侄走一趟吧!彼此皆是年輕人,路途也不寂寞。”
裴律師也是一臉笑容,拱手道:“小侄許久未見建成大兄與大德賢弟,二位風采思之難忘!此番倒要看看大德賢弟是否有新詩作。”
“說起詩作,令郎那首《登鸛雀樓》端地好文采,每每品讀,心馳神往。唐公一門三杰,令人羨慕啊!”裴遠忽然笑道。
“哎呀,哪里哪里,那孩子就愛與人辯論,是個混不吝,某亦頭疼。倒是裴氏有律師賢侄這樣的青年俊杰,才是世家典范……”
老李一陣謙虛,但嘴角的胡子卻是喜不自顫。一時間,前堂中便充滿了互吹彩虹的聲音。
笑聲爽朗的老李同志不清楚的是,他那位喜歡動嘴的兒子,眼下已經不局限于只動嘴了。
從上午開始,一則小道消息便在柳氏大營中悄悄流傳:
昨夜一隊不過六十余人的傷兵從外面潛進了大營,一路避開巡邏士卒,直接去中軍大帳把連同柳府君在內的一眾高層盡皆拿下,整個過程沒驚動任何哨兵。
據說這支隊伍乃是李將軍的兄長招募難民組建的,來此是為了護送柳氏的大小姐。只是不知為何,放著正門不走非要翻墻,還綁了帥帳周圍警戒的親兵。
這種一聽起來就扯的消息,原本許多士兵都不相信。但柳氏這邊負責夜巡的校尉一大早就挨了板子,而柳亨公子也安排親隨護送大小姐回城,卻是許多人親眼所見。
于是便有人說了,他堂兄就是柳府君的親兵,昨夜便在中軍帳外站崗。結果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打暈了,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扒得只剩內衣,和鄰村的王麻子臉對臉的捆在一起。
整個營地轟動了。
也不知道是誰打聽的,說那隊人就駐扎在大帳左近,單獨隔了一個營寨。于是上午時分,不小心巡邏到這邊的人就越來越多。大家都想瞧瞧,這隊人是不是三頭六臂或是長了翅膀。
“嘖,你就不管管?這都快成看猴子了!”
相隔不遠處的塔樓上,李大德與李世民站在高處,看著營中的動靜忍不住吐槽。
后者哼了一聲,撇嘴道:“就是得讓他們瞧瞧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穿上盔甲拿起刀劍便算兵了,他們差的遠呢!”
李世民話里有話,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嘿嘿,二哥,說真的~”李大德忽然湊到他身旁,勾著肩膀低聲道:“右驍衛可是禁軍精銳,我看著都眼饞,你就沒什么想法?”
李世民側臉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傻子,口中意有所指道:“那可是皇帝親軍,家眷具在京城!阿爺的兵權只是暫時的,有想法又能如何!”
“事在人為嘛!”
前者挑了挑眉毛,余光見遠處營門放進一隊舉著白旗的士兵,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轉身走向木梯。
“走了,先辦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