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前提,任何意外的發生,其實都是在幫他往既定的目標邁進。
比如說被盧明月派到洛陽來撿漏的孟讓,就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真的能打進洛陽。
論造反資歷和對隋軍的了解,他并不比盧明月差多少。兩人之間或許就只差了那么點統率和運氣,以至于如今人家成了無上王,而他仍只是個別將。
但在今日過后,天下都將記住他的名字。
天津橋,位于紫微城應天門外,橫跨洛水,連接皇城與里坊區。是洛陽城內最關鍵的一座橋。
當然這個天津和那位狗不理沒啥關系,乃是天界河津的意思。
然而就是這么關鍵的一座橋,卻只是座浮橋。以鐵鎖鉤連大船而成,跨水長八百尺,顫顫巍巍的飄著。
大抵楊廣有些抵觸把皇城與里坊區連接的過分緊密,還想著萬一有啥事,這浮橋拆起來也方便。
確實挺方便的。
當孟讓自谷水上游以木排盛干草火油,燃燒著撞向天津橋的時候,應天門上的守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愣是沒法出去救援。
天津橋一失,里坊區也就和皇城沒啥關系了。
在沖天大火的映照下,完全沒想到這特么也行的孟讓,直接帶兵翻過洛河月陂,殺奔里坊區。
最先遭殃的,并不是靠近城墻的洛濱坊。畢竟能讓劉禹錫寫下《陋室銘》的地方,能有啥油水?亂軍只看坊門的華麗程度,就毫不猶豫的殺奔了重樓復閣的積善坊。
人家正對著皇城應天門,地理位置就決定了這里一定是除“上坊區”外洛陽最黃金的地段,高門豪宅無數。
換句話說,住在這里的有錢人多。
聽到動靜,自坊內武侯鋪奔出的武侯和縣兵不等接敵,一見坊門外那黑壓壓沖來的亂軍人群,就又轉身往回,成了帶路黨。
孟讓開始也沒對手下說明白他們來洛陽是干嘛的,又或者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既然不知道,就等同于想干嘛就干嘛。
月黑風高夜,一群正當年的熱血漢子摸到富貴人家的墻根外,想干嘛還用說么。
不過半個時辰,積善坊就徹底亂了套。
到處都有護院家丁與亂軍交戰的喊殺聲,伴隨著哭喊與慘叫。離的遠的人家,開始著急忙慌的收拾細軟跑路。離的近的,便頂著亂軍的刀子收拾細軟,然后再哭著求饒。
積善坊、觀德坊、尚善坊、修文坊……一處接一處的坊門被攻破,家宅被打開。已然殺紅了眼的亂軍士兵,單是搶掠殺人還不夠,完事總要再放一把火。
很難說皇城守軍是懷著何種心情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反正單是隆慶門和光政門的守軍,便有大半違抗上官命令,嘗試渡河救援了。
這已然不是抗命不抗命的問題了,而是他們的家就在對面。
可惜沒有統一指揮,單憑小股作戰,很難與大局對抗。
里坊區的大火越燒越大,幾乎要映紅了半邊天。不但尚在半路的驍果軍看到了,便是偃師方向的各方軍隊也都看到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大家就都做出了反應。不明所以的隋軍不等回援,就被裴仁基與王伯當左右夾擊,進而發生了大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