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一陣大亂,仆役們七手八腳的把被抽暈過去的裴矩抬回后宅。
難得老楊這會兒清醒,他卻又暈了,這朝肯定是上不了了。
不過今晚上頂著宵禁出門的人還真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和他一般打算。
皇城芳林門北側水渠。
“殿下,打開了!”
黑暗中,宮墻水閘下方傳來一聲壓低的呼喊。隨著聲音,一道身穿錦袍的身影自一方小船之上起身,左右看了一圈,便穿過水閘,徑入內苑。
及到玄武門下,不見平日把手的“給使”,火把映照的卻是左監門尉裴虔通的面孔。
“燕王殿下,此時宵禁已開,宮門已閉!殿下何故擅闖禁宮?”后者自城樓上大喝。
“這,”
在一群兵卒的護衛中,一個年方十六的少年分開人群,上前喝道:“還請校尉通稟陛下,孫臣日前突然中風,自覺時日無多,想面見陛下,親口告別!”
來的是元德太子楊昭的嫡長子,燕王楊倓,也是今上最寵愛的孫子。
不過老楊自打在江都放飛自我,平日連蕭皇后都懶得搭理,這位燕王殿下也是許久都沒冒泡了。要不是今晚氣氛不對,他估計還在府內讀書呢。
“中風?”
裴虔通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心說滿朝上下都夸你燕王聰明英俊,難不成這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特么的中風?你咋不說你腦血栓了呢?
不過人家把絕癥都編出來了,這么拒之門外可不太好。
“既如此,殿下不妨入內稍待,某叫人去通傳!不過殿下這些隨從須在外等候,這是規矩,還望諒解!”
“這是自然!”
楊倓臉上露出喜色,便交代了手下在外面等他,自己向開了一道縫隙的宮門走去。然而待得入內,不等說話,胳膊卻先被人給架住。
“你們,這是為何?放肆!快放開寡人!”
“哼,還真有自投羅網的!壓下去!”下得城樓的裴虔通冷著臉揮手,便有士兵壓著掙扎吼叫的楊倓向一處偏殿走去。
便在這時,只聽城頭有人呼喊,待他快步回轉,就見城東軍營方向有火光沖天。
計劃開始!
一名渾身浴血的禁軍兵卒自城東快馬奔過夜色下的街道,不斷高呼“齊王謀反”,徑往皇城而去。
“好賊子,竟敢謀反,兒郎們,速速隨某平叛,莫要賊子們接近陛下!有作亂者,殺無赦!”
幾乎是與那名禁軍擦肩而過的宇文智及一臉“震驚”,揮舞馬鞭怒吼。身后數百甲士齊聲應喏,快馬分向各處街道。
先是城東,隨即城北、城西,騷亂漸往皇城而來,隱隱能聽到亂軍的喊殺與呼喝。
“什么人這般大膽,竟敢作亂!”
獨孤盛才出了班房,還不等去查問,就被迎面狂奔而來的一名玄武門守兵給撞了個跟頭。
“將軍,獨孤將軍!”
那名兵卒一見他的面便做欣喜狀,好似松了口氣一般,急忙抓著他的胳膊大喊道:“城東的草料場走水了!司馬將軍上報有宵小趁機作亂,他手下兵將不夠,要請將軍令,調禁軍協防!”
“嘶,吾等軍糧輜重皆在城東,萬不可有失!且叫某上奏陛下……”
獨孤盛轉身就往歸雁宮的方向跑,可不等走出幾步,只聽有勁風響起,后腰一涼,已是被扎進去一支弩箭。
“呃啊~嘶,何人……”
老將軍眉心一凝,差點跪倒。隨即拔出腰間橫刀轉身,卻見剛剛報信的那名兵卒正舉著個手弩對準他。
“好賊子,爾敢!”
獨孤盛大喝一聲,揮刀沖前,同時大片的腳步聲響起,左右廊下皆有持橫刀步槊的衛士出現。
“拿下此獠,問他是何人指派!”
獨孤盛扶著腰子原地喘氣,不待話音落下,就聽“噗呲”一聲,一柄染血的槊尖已是自前胸透出。
也是到了這會兒,他才注意到前來的這群殿前侍衛全是生面孔。
“……賊子!”
有血沫自嘴角開始溢出,獨孤盛使勁瞪了瞪眼睛,抬手死死的握住身前槊尖,猛的揮刀向后,砍斷了那截步槊。進而怒喝一聲,沖向人群:
“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