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舉盾!避箭!”
“舉盾!速速舉盾!”
“斥候!斥候快去探知對方所在!”
好彩的石瓚因為身上多穿了件將校甲,沒有在第一時間被射成刺猬。可惜身下的戰馬就沒那么好運了,在他喊到第三句的時候就把他掀翻在了河里,帶著一屁股羽箭一溜煙跑沒了蹤影。
“噗啊!”
差點把腦袋扎進淤泥里的石瓚好半天才掙扎著自水里起身,待扭頭看向河岸時,心先涼了半截。
此刻本就夜色難當,加之對方又是偷襲,方向難辯。只短短幾息,騎兵隊就人仰馬翻,徹底炸了窩。
無數被羽箭射中或被戰馬踩踏的士兵在血泊中哀嚎,少數人靠著同袍或皮盾的阻擋勉強撿了挑命,此時只知蹲在地上發抖,連兵器都不知丟哪去了。
“混賬!莫要停下等死!速尋敵蹤跡!吾等是騎兵,只要一個沖鋒,他們就……”
石瓚踏水上岸,不等吼完,便被前方忽然間連起成片的喊殺聲驚的一滯。
哪個王八犢子說對方只有五千人的?就這聲音,沒有五萬人能發得出來?
當然敵人眾多也不是沒有好處,比如他不用再費勁去尋敵蹤跡了,因為到處都是。
滏陽河南岸,大片的火光忽然自鄉野田間燃燒而起。無數揮舞兵器呼喊是黑影向河岸沖來,一眼望不到邊際。
“上m……次奧,結陣!不要慌,他們只是炮灰,沒有戰力!”
石瓚拔出腰間橫刀,大踏步的沖到一處聚攏較多的士兵中間,拍打叫嚷著命持盾牌的人起身上前,同時呼喝周邊的士兵向他靠攏。
這會兒還能尋找戰馬且爬上馬背的,都不足百人。在他的指揮下結了個不算結實的鋒矢陣沖向身前綿延的大軍,都沒過一刻鐘,就消失在了無數人影間,連個慘叫都沒傳回來。
“特娘的,快防御……”
吼聲未落,首先迎面而來的,先是一波羽箭攢射。
“咚咚”的敲擊聲不斷釘在身前士兵的盾牌上,偶有躲避不及的,自陣間撲倒,便被他推搡著別人上前補上。
“都聽某號令!等敵軍近前,咱們殺上一陣,這些青壯死的多了,自然就潰散了!”
石瓚信心滿滿,同時舉起長刀,神色猙獰的看向已然不足十步的敵軍。
忽地,他的表情愣了一下,好似在這一瞬間被什么東西晃花了眼。
那是士兵身上的鐵束甲片反射過來的火光。
“殺啊!”
不待有更多的反應,已近在咫尺的敵軍忽地齊聲怒喝,伴隨著步槊突刺,盾牌碎裂及兵器入體的聲音便不絕于耳。
馬邑邊軍的裝備是不是真到了該換的時候,誰也不敢說。但從質量上講,哪怕是大隋工部丟在府庫里生銹的殘次品,也不是夏軍手中這種以皮革包裹的木盾能防得住的。
第一排充當盾墻的士兵割麥子一般齊刷刷的倒下,讓后方正準備趁敵停滯而反擊的士兵差點沒尿出來。
不等“俺滴個娘啊”喊出口,一排火光映照得鮮紅的步槊便又刺了過來。
其實這一波,被趙萬海派來進攻的親衛營也忐忑的很。
大家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偷襲要真這么有用,又何至于被王伏寶打的這么沒脾氣?
但隨著雙方刺刀見紅,眼見著河岸聚集的夏軍不堪防御,節節敗退,許多沖鋒在前的魏軍士兵反倒先詫異起來。
這真是夏軍?不會是友軍假扮的吧?
攻守雙方的心態隨著戰局的推移而不斷變換。待到石瓚身側一命親兵拼著硬挨一槊,怒吼著把刀砍在對方的肩膀上,卻被鐵甲彈開后,他麾下的士兵終于控制不住的崩了。
這沒法不崩。
無數人影哭喊著轉身奔向滏陽河,而彼時的魏軍也終于興奮起來,痛打落水狗的記憶接踵而來,不用兵頭催促,便嗷嗷叫著殺奔前方。
現在的雙方,誰也沒意識到這一戰將會導致的后果。
天亮之后,以步兵對騎兵而大獲全勝的趙萬海將重拾信心,一躍成為大魏第一名將,并開始他的傳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