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松柏曾預演過,萬一事情敗露的應對之策。
不過那時的他是信心滿滿,為了激勵手下士氣,說的乃是此番為報血仇,眾人包括他在內理應不計生死,以完成目標為要。
換句話說,就是哪怕暴露了也得先想辦法去把秋收的糧食燒了,不管其他。
這種把手下洗腦為死士的做法,固然在一定程度上激勵出了這些人的血性,但也因此讓這幫人破罐子破摔,只想著搞破壞,從而沒人記得給他送消息了。
自己挖的坑,含著淚也得跳。彼時越發覺得不安的翟松柏等待之余,便有些坐不住,想要提前發動在潞州的布置。
“可是將軍,現下這邊的莊稼還未收割,俺們也無從下手啊!”
濁漳水上游的鼓腰嶺上,被召集而來的數百漢子各自茫然,不明白這貨又搞什么鬼。
“哼,未收割有未收割的做法!”
已然許久沒打理過儀表的前者咧著老農一般干裂的臉皮,哼道:“若是有一股從東面逃難來的災民,搶了地里的糧食,你們猜,這邊的人會怎么做?”
河北秋荒畢竟不是秘密,而去年發生在絳州的事許多人都有耳聞。這邊他的話音落下,便有人道:“那肯定會提前搶收啊,災民入境,草皮子都能啃光。”
“可是,現下壺關和黎城都有唐軍把守,死死的看著,哪來的災民?”有人疑惑道。
“哼,某說有就有!你們只管按計劃行事,莫要多問!”
翟松柏冷哼出聲,待打發了手下出去,便有一穿著打扮與山上之人都格格不入的文士在暗處溜達過來,笑瞇瞇的拱手:
“將軍謀劃萬全,借災民之手促成秋糧搶收,實乃神來之筆,下臣佩服!”
如果彼時有舊部在側,沒準能認出此人曾是魏刀兒手下謀士,現添居魏國司馬的原鄴城令李貴。
姓翟的以往都是撇開魏國朝堂,一心搞破壞的。但李貴既然出現在這兒,就說明他那個難以言說的理由,其實已經在著手布置了。
人總是會變的。
“哼!你也不必奉承,某此舉乃是為我大魏!”
前者背著手轉身,有些倨傲的哼道:“你也聽到了,某需要一股不被人懷疑的災民入境,此事便由你去辦!待秋糧收下,如何掉包,便是你的事了!”
“可是,那黎城的苗先看的緊,若是大量人手,短時間恐難成行……”
后者話音未落,已被翟松柏擺手打斷。只見他瞇起眼睛,掛著冷笑看向東南山腳,不屑道:“他會放你們過來的!”
“看來將軍已有定計,那下臣便依計而行了!”
李貴拱了拱手,也不多問,只是瞧他的目光里多少帶了些憐憫。
把糧食掉包偷運到滏陽的主意,其實是前者主動提出來的。為的便是在一切塵埃落定后,還能憑借功勞回到大魏做他的將軍。恰好現在魏刀兒缺糧缺的厲害,便一拍即合,命李貴前來接洽。
屆時李唐的當權者只知潞州一地的秋糧都被亂匪焚毀了,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現在博陵的戰事全靠崔氏與王氏之間的軍備交易支撐,這個節骨眼上,后者便是再蠢,也能想到得罪了李玄霸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所以一旦此事功成,說不得某人的人頭最后就會被崔氏快遞到晉陽的趙王府上,來個死無對證。
當然這種事李貴肯定不會說的,現在嘛,就讓某人在幻想中再沉浸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