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府衙,當百騎司的信使高聲念完詔令內容后,堂內一時無聲,就連已然準備動身的小裴和老王都長大了嘴巴表示驚詫。
不過這兩人領會的內容不盡相同。裴行儼是訝于這趙王還真能為了老王而出動大軍,摻和到這趟渾水中來。至于王伯當,則是費解前者針對小徐的安排。
承天軍近兩萬人馬,俱是百戰精兵,居然只負責押運糧草?
“懋功,這是怎么回事?皇帝何故會做如此安排?可是還心懷戒備……”
不等老王問完,上首自聽罷詔令便低頭苦笑的徐世勣便擺手打斷,先是謝了那位信使,送去堂外暫歇,而后才嘆息道:“非是朝廷之意,某猜測,怕是趙王在警告于某啊!”
“警告?”
堂內眾人俱都重復了一句,頗有些不明所以。但隨即,坐在下首的程咬金便似想到了什么,冷哼著斜看了他一眼。
小徐同學有些不自然的側了側身子,避開他的目光,進而轉身道:“無妨!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吾等現如今距離最近,督運糧草自是應有之意,趙王也不算無的放矢。某先去安排一下路線,籌集第一批糧草……”
眼見這貨嘴里嘟囔著往外走,眾人面面相覷。良久,王伯當才皺眉道:“某怎么覺得,懋功有些怪怪的?”
“怪么?”
程咬金起身走近,卻是抱著膀子哼道:“怪就對了!等著瞧吧,更怪的還在后頭呢!”說著,便拉了一把小裴,以下巴向外示意道:“走吧?”
“走?去哪?”后者一臉茫然。
“既然詔令已下,朝廷決意出兵,那你倆還不快點?要是晚了,萬一他們那邊先分出了勝負,屎都趕不上熱乎的了!”
“喔,也對!哼哼,你這殺才打的好主意啊,叫俺們去拖住戰事,好為這邊趙王進占河內爭取時間,以前怎么沒發現你肚子里的壞水這么好用?”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以前那是你們不信俺老程,自然英雄無用武之地!”
程咬金不以為恥的拍著胸脯,待引著兩人去馬廄里牽了馬,卻又在兩人詫異的注視下命人取了馬槊,也牽出自己的坐騎爬了上去。
“喂,那殺才,某與伯當兄是去救人,你這是干嘛去?”前者疑惑道。
老程心說老子要是不趕快跑,準得和姓徐的一起吃瓜落做苦力。這一波看似某趙王在警告小徐,但他敢打包票,后續要沒有別的懲治手段,他程字倒過來寫。傻子才會留在潞州等著挨收拾呢!
不過這種事他肯定不會提前泄露出去,聞言便只笑道:“趙王麾下精兵甚多,卻少善陷陣的猛將,俺自然要去河內相迎,沒準還能撈個先鋒官兒來當當!”
“哈哈!就你這殺才心眼多!”
裴行儼毫無懷疑,笑著翻身上馬,呼喝著打馬出城。
他已然有些等不及了,今早最新的消息傳來,昨日邴元真與賈閏甫率領的三萬大軍在冤句以南的白溝河岸遭到了江淮新軍的阻擊。而早先進占乘氏去斷宇文化及后路的徐圓朗卻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被區區兩營驍果軍摩擦,原地被打散。
如果不想被扣在甕中的鴨子飛走,說不得王世充就要全軍壓上了,屆時,便是分出勝負的時刻。
“也不知道父親此時在哪,身邊可有護衛……”
西門斜照而下的朝陽把三人的影子長長的拖在地上,身后的城樓之上還掛著一具幾被風干的暗紅色骨架,空洞的眼眶對著濁漳水那畔大片仍顯焦黑的土地。
舊日塵煙未散,新的烽火已近。
王伯當似有些感慨與不舍,目光久久的注視著對岸沃野,不等說點什么,身側一聲驚呼,小裴已是飛起一腳,把老程給踹進了溝里。
“老子才反應過來,姓程的,你特么才趕著去吃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