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孫華扭頭看著頭頂的大太陽,一臉茫然:“這是為何?”
“因為……”前者扭頭看向他,露齒一笑:“明天和后天,他們都沒時間睡了!”
彼時的河陽城,已然是風聲鶴唳。
定計是一方面,但這不代表就不用守城了。真要是自己掉鏈子,不等援軍抵達就先被唐軍破了城,那再好的定計也是白搭。
所以這幾天公孫文都沒怎么休息,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在各處巡視城防,加固器械,順帶偷窺敵營。
往日唐軍營地始終都是那副亂糟糟的樣子,甚至連個俘虜都看不住,日前還偷跑回來一些,帶來對方正加緊趕制攻城車的消息。
但在今日過午,情況變了。
公孫文看著突然變得有些安靜的唐營,心下咯噔一聲,霎時便手腳見汗。
“唐軍要攻城了!明日不是辰時,便是巳時,定會兵臨城下!”
說著,便扭頭拍了拍同樣變得緊張的兵曹,溫聲道:“去休息吧!接下來,怕是難有機會歇著了!”
“……”
后者吞了吞口水,半晌才抱拳道:“在下還是再去瞧瞧醫館那邊吧,療傷的草藥可得備齊了……”
大戰之前,無論敵我,內心總是不會太平靜的。
李大德睡不著,躺在帳內摸著錘子發呆。
這幾日在白水軍中又選出了二十個能拿起紫金錘的壯漢,其中一人甚至能舉過頭頂,當場就被孫華拉著拜了把子,成了白水軍的二號人物。
這些人現今都以他的親衛自居,雖裝備的不倫不類,但李成還是想辦法給他們湊齊了鐵甲,并人手裝備一桿營內用來打樁的大鐵錘。
所以,要親自上陣嗎?
李大德自然清楚他親自上陣殺敵對士氣的提升有多重要,也明白只要防備冷箭,正面應該沒人剛得過他。可一想到屆時血水拋灑的場面,又打心眼里抗拒。
就這么揣著糾結,一直熬到了子時,等到終于困意襲來時,已然沒機會睡了。
“注意腳下!別被絆著了!都慢點,不許出聲!”
“跟緊了!出了大營可沒火把照路,別走丟了!”
“看好大車!你們丟了不要緊,要是把車趕丟了,軍法從事!”
彼時仍如往常那般燈火通明的大營里,靠近河陽的一面還是靜悄悄的,但在相對靠北面的暗處,所有士兵正集合起來向東北方向行進。
李大德提著紫金錘坐于馬上,待到最后一隊士兵離開營地,便對張小虎點了點頭。過不多時,兩只鷂鷹便在隊伍間起飛,融入夜色之中。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
公孫文和黃君漢都竭力去猜測他的計劃,不眠不休的思索他真正的目標到底是哪,卻不知自始至終,李大德的打算都簡單的很。
把敵人拉出來打,僅此而已。等把人打光了,河內不攻自破。
所幸到目前為止,還沒人看出這其中的惡意,敵人正按照他的計劃踏入死地。而在另一邊,籌謀西逃的李密,遇到的變故就有些目不暇接了。
朝陽初升之際,各路浴血而出的殘兵終于如期出現在了冤句南郊,卻只余不到兩萬。單雄信迄今不知所蹤,裴仁基受了傷,此刻正臉色蒼白的坐于馬上。
在他對面,是嚴陣以待的三萬隋軍。王辯、霍舉、梁德等隋將俱在前列,而在北面的城樓上,王世充也在督戰。
“是生是死,就看今日這一遭了!”
李密彼時與老裴并立,待話音落下,后者便抱拳躬身道:“魏公放心!我軍背水一戰,已無退路!正所謂哀兵必勝,人和在我,隋軍定難相抗!”
“唔,這里就拜托柱國了,某去河岸那邊看看堤壩。記著,待把隋軍引至低洼處,立刻撤往北面!”
“裴某省得!”
老裴點頭轉身,卻不知已轉去他身后的李密在走了幾步后,又回頭定定的看了他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