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起的喊殺聲淹沒了李密同時罵出口的臟話。眼見姓王的不聽勸,后者也不再強求,黑著臉打馬便走。
但終究因為這一會兒的耽誤,使得兩翼的隋軍壓了上來,也讓不少不明所以的士兵跟著李密西逃,令王伯當的壓力倍增。
“轟隆隆……”
眼見折了王辯,而李密又沒死,坐鎮城頭的王世充立時上頭,又令兩千騎兵自城內奔出,向李密追去。而冤句城也四門大開,無數隱于城內的隋軍戰營相繼奔出,徹底把南郊的裴仁基給圍了起來。
已然殺到半途的王伯當聽到馬蹄聲,扭頭回望,又咬牙看了看尚在軍陣之間掙扎的身影,終于還是掉轉馬頭,顫抖著聲音道:“攔住他們,掩護魏公撤退!”
對面,好似從血漿中浸染而出的裴行儼揮舞雙刀,艱難的自陣中沖殺。身后一眾士兵護著臉色蒼白的裴仁基,死死的擋著左右隋軍的進攻。眼見前方那沖到半途又掉轉回頭的身影,小裴深吸了口氣,欲要呼喊,又猛的頓住。
“tui!”
向外吐了口流進嘴里的血水,后者咬牙緊了緊纏繞在手臂上的布帶,怒吼一聲,再次撲向陣前。
從城頭俯瞰,彼時的白溝水畔已成了一處巨大的血肉磨盤。
外圍身著皂袍、皮甲與兩當甲的隋軍不斷旋轉、突進。越往里,戰陣的顏色便越鮮艷。尤其是中間那一處立有旗幟的方陣,已然完全成了血紅色,在陽光下閃著妖異的紅芒。
那是死亡的顏色。
此時,這顏色正在向西延伸,好似彗星拖出長長的尾焰。
“喝!”
“去死!”
“干恁娘!”
“次奧!次奧!”
城西水畔,奔襲而出的隋軍騎兵被數百步卒生生拖住腳步。王伯當披頭散發,好似瘋魔一般擋在陣前。身前伏地的尸體摞了層又一層,最邊沿還有個穿著將校甲的面孔。
然而他也擋不了多久了,同來的舊部此刻還能站起來的不足百人。許多隋軍騎兵已然沖了過去,還留在這邊不依不饒的,多是剛剛那位小將的親衛。
按大隋律,主將戰死,親衛當斬。
“殺了他!他快不行了!”
“砍下他的腦袋!為將軍報仇!”
“放箭!射死他!”
對面幾乎要被殺破膽的隋軍士兵不斷叫囂,卻沒人再敢上前。王伯當彼時雙臂顫抖,臉上滿是迸濺的鮮血。瞧著這般場景,便哈哈笑了起來。
“土雞瓦狗……呃~”
不等話音落下,一支羽箭斜刺里襲來,瞬間沒入肋下。后者倒吸一口涼氣,不待反應,隨著蹄聲臨近,一道黑影已是沖到近前,揮手一槊掃在他的額下,又似在最后關頭收了力,只把他擊飛出去。
巨大的疼痛與眩暈感襲來,在他意識陷入黑暗之前,只隱隱聽到部下驚呼:“單將軍……”
“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王伯當想笑,然而并沒能笑出來。
大戰似乎以王世充的勝利而落幕,李密的主力一戰而滅,麾下大將死的死,散的散,余者盡數被俘。然而前者卻開心不起來,隋軍上下也完全沒有獲得勝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