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其實是在說反話,也借機帶了點敲打。意思是老子看在老二、老三的面子上可以不計較你倆剛剛開小差,但差不多就得了,年輕人還是要少吹點牛逼才是。
然而不知道老杜是沒聽出來,還是聽出來裝不知道,聞言卻是拱手笑道:“此乃玄齡兄之謀,正要說與陛下與諸位知曉!”說著,便對身后已然冒汗的家伙使了個眼色。
要論膽子大,房喬好歹也是參加過長安之戰的功勛人物,卻仍比不上杜如晦。
大抵是因為后者與某趙王耍慣了,對上位者的所謂“威壓”產生了抗體。但他卻不行,待出班拱手后,緩了好半天也不知該怎么開頭。
“唔,還是某替玄齡兄說罷!他剛剛被某攪了思緒!”
杜如晦笑了笑,無視老李又黑了幾分的臉色,整了整衣袖便朗聲開口。而短短幾句話一出,頓叫殿內鴉雀無聲,也使得老李瞬間色變。
房喬想到的主意,其實是一招很簡單的陽謀:
你俟利弗設不是捂著消息怕走漏嗎?那我就提前把消息散出去,搞得天下皆知,就不信傳不到其部族的耳朵里去。正如之前某位大臣說的,突厥人都一個德行,誰上位對于大唐都無利可言,但一個亂起來的突厥,卻是對大唐有利的。
不過兩人的分歧也在于此,杜如晦覺得光散出去還不夠,最好能旗幟鮮明的支持其中一位競爭者,將后者的野心給拱起來,跟其他人干。但房喬卻覺得他這是在玩火,一旦支持的那位競爭失敗,難免后上位的新可汗不把怒火撒到李唐頭上來。
說白了,房喬是想穩中求進,以自保為先。而杜如晦的手段則激進得多,以克敵為主。
眼見下首兩人說著說著忍不住又爭論起來,周遭的眾臣臉掛黑線之余,表情卻是比之前復雜許多。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能干么?
裴寂一副吃了蒼蠅的憋屈模樣,暗想回家就把家里那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混球吊起來打。而另一邊作為陜東道行臺左仆射的劉文靜與有榮焉的同時,忽又扭頭看向已然有動心之色的老李,想先下手把這功勞給搶下來。
然而不等他開口,某皇帝卻突地扭頭看向蕭瑀,搶先道:“時文啊,你與文紀商議一下,盡快拿個章程來,朕與始畢可汗曾盟誓修好,他既薨亡,朕要親自為他發喪,以致哀悼!”
雖然還有些吃不準這計劃后半截的可行性,但前面的步驟對他來說倒是很簡單。
嗯,沒什么是比辦喪事更直接的宣傳手段了,甚至于都不怕突厥問責。
畢竟始畢都死了,大家伙祭奠亡者而已,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唔,對了,前朝義成公主畢竟與蘭陵夫人有親,你親去蘭陵夫人府上,讓他替朕寫封信過去表達哀悼之意!嗯,一定要把朕很哀傷的意思傳達清楚!”
老李一副無賴的樣子,交代完時,貌似還瞥了某人一眼。
劉文靜的表情僵住,想了想,便又低下頭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幾天總覺得老李看他的眼神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