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天成府如今機構運轉的效率還是很高的,畢竟某人做慣了甩手掌柜,有他沒他,活都得干。這邊李大德人還沒到老溫家,調兵的命令就已然在路上了。
可再迅速,也比不上東南局勢的變化迅速。
按照正常邏輯,張青特總領清河、武陽兩郡三州之地的軍政大權,地盤大,兵力就分散得厲害。這一波用以圍堵李神通的不過就三萬步卒,若是后者鐵了心不計后果的鑿穿,他是攔不住的。
但問題也出在這兒。
彼時擠在這兩州夾角的河灘山頭上打生打死的,可不止他兩家,還有老裴呢。
單是單雄信與裴行儼分率的兩萬府兵就叫他不可能放棄頓丘的后路通道,再回到鄆城那個大包圍圈里去。
所以何潘仁認為的某淮安王此時應該把張青特按在地上捶,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彼時后者聯合老裴正在捶他。
頓丘東南,觀城縣郊。
東南的陽光照射之下,隱見頓丘方向爆起沖天的煙塵與喊殺。那是黃君漢與史萬寶攜懷州府兵與裴仁基那八萬炮灰軍交戰所起的聲勢。
也不知道為啥,這八萬人在元寶藏手下時稀得好似摻了水的粥,到了老裴這邊卻變得格外耐次……打。總是前腳剛打散了,后腳就又集合起來。
不過李神通并不擔心,再耐打也只是炮灰,戰斗力趨近于無。黃君漢就算一時攻不過來,總不至落敗。而他這邊,就更不可能敗了。
追了這么久,他總算是把老裴給堵在了觀城。
“上!”
“殺啊!”
縣城東門外,幾十架石砲陣列,源源不斷的把石彈拋向城內。城墻下云梯縱列,五營先登士在各營兵頭的帶領下正冒著飛蝗般的箭雨礌石往城頭攀爬。
能看出留守在此的都是正經的隋軍士兵,甲胄皆全,戰術應對的也頗俱章法。即便李神通以石砲阻斷內城援兵,城頭上的兵將也毫不慌亂。總是卡著節奏落下狼牙拍或是檑木,使得城頭爆出陣陣血霧。
僅僅半個時辰,攻城各營損傷便已近千。
“敵軍羽箭稀疏,已然乏力!右山營的,隨某上!”
隨著時間推移,立身高臺的李神通揮動令旗,前軍陣前便又有一營士兵舉盾上前,接替城下一處已然空掉的云梯車。
如無意外,待守軍的礌石箭支消耗到難以為繼時,便是打開突破口之時。
便在這時,城頭隱現喧嘩,似出現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振奮了守軍的士氣,竟把已然攻上城頭的幾個小隊又給打了回來。李神通未及細查,便見城南塵煙突起,有兩營騎兵從城內奔出,繞過攻城戰場,竟往他本陣沖來。
“哼,垂死掙扎!此乃回光返照耳!”
某淮安王面露不屑,扭頭對傳令兵喝道:“命攻城梯隊不必理會!叫左翼石砲換散彈,遲滯騎兵沖鋒!刀盾兵上前掩護,防敵火矢!”
“喏!”
傳令兵接了令旗向下奔走,同時陣中鼓點變幻,可見陣前的十幾架拋石機開始轉向,對準來襲的騎兵。可還不等準備完畢,卻見后者突然掉轉馬頭,又往城下沖去。與此同時,城北又起塵煙,另一路騎兵也迂回出現,徑往他右翼襲來。
“聲東擊西么?”
這一次李神通明顯猶豫了片刻,待見陣前騎兵已然殺到一處云梯車下,把攻城部隊的陣型攪得稀爛,便恨聲道:“不必理會右翼騎兵,傳令弓箭營上前齊射,掩護攻城部隊!”
“大王,騎兵糾纏,攻城各營遭夾擊,恐傷亡過甚,是不是暫且收兵,先打退了這股騎兵再說?”
與之一道進兵的裴勣低聲建議,卻見前者先是瞇著眼睛瞧了瞧陣前的情形,便又恢復了自信,笑道:“無妨!敵人越是這般,就越說明其城內空虛的事實!寡人只須一鼓作氣,任他千般花招,我自一鼓蕩平!”
裴勣聞言皺眉,手搭涼棚的看向城頭,發現倒真如他說的那般,眼見著右翼兩處戰營再次攀上城頭,和守軍殺在了一起。而隨著登入城頭的士兵越來越多,缺口大開,城下的騎兵好似也放棄了掙扎,破罐子破摔的又調頭向他陣前襲來。
“哼!寡人說什么來……”
李神通撫須微笑,扭頭看向裴勣,話還沒說完,卻見后者突然色變,怒吼著“大王小心”,一把把他撲倒在高臺之上。
隱約之間,前者只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呼嘯聲,再睜眼時,就見一道黑影倏地經過,“咵啦”一聲砸斷了木臺后側的欄桿,原本在其侍立的傳親衛已然消失不見。
“咚!”
“咵啦!”
“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