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陘關。
已然是閉關鎖隘的第五日。
原本滯留關內的商旅還以為這又是如往常那般,因河北一地的民亂而引發的日常性鎖關。但隨著魏軍攻唐的消息傳開,都沒用兩天,關內就沒人了。
楊公卿自己開后門送走了幾個平日里關系比較近的豪商,至于其他那些,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關。
當第三波越過火線前來命他出兵合攻恒山的信使被他打發走后,后者獨自坐在堂內嘆氣,暗罵魏刀兒可真是腦子被豬拱了。
大家和平共處,好好發財不香么?
還叫他出兵攻唐呢,他都不敢對麾下士兵下這個命令。
這兩年托崔氏的福,占據井陘關的魏軍士兵可沒少從中撈油水。真較起來,他們這些人看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卻是整個魏軍序列中過的最滋潤的。平日里穿的都是人家崔氏打造的甲胄,吃的是太原府新發明的軍用干糧,睡的是幽州南下來做生意的女……咳,羊皮褥子。
尤其是在前年崔氏托關系使錢,把其大房次子崔行簡塞到井陘關來做副將后,兩年的金錢攻勢下來,關內的兩萬士兵還有多少是忠于他的,他實在沒底。
“要不,托人和李唐那邊談談,老子中立,兩不相幫總行了吧……”
其實楊公卿自己也清楚,這想法有些異想天開。在這等無論梟雄、狗熊皆爭霸的年代,他要么投向一方,要么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裝死,耍無賴是不行的。
可這兩種,他都不想選。
他舍不得用自己這條小命去給別人打天下,更舍不得離開井陘關這個聚寶盆。
正猶豫間,堂外腳步聲響,抬頭瞧時,就見自前日就消失無蹤的崔行簡正帶著自己麾下一眾將校大步走近。
“你們這是……”
“嘩啦!”
眾人倏一進門便跪了一地,不容他開口詢問,便齊聲高喝道:“魏主無道,夏王無義,請將軍帶領吾等投唐!”
“嘶!”
楊公卿頭皮一炸,暗道終歸還是來了。但接著,便看向前方的崔行簡。
這群沒文化的殺坯居然能開口說出這種話,還說的這么整齊,要說和這小子沒關系,他第一個不信。
“崔副將,這一次又使了多少錢啊,居然連某的心腹也……”
“楊將軍!”
不等他說完,下首的崔行簡已是朗聲打斷,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正色道:“崔某這一次,一文錢也沒使,某只想為大伙求一條生路罷了!”
“生路,某看是死路罷?你可知趙大將軍已揮師西進,大夏高大將軍率二十萬大軍北過沱水。大王懸圖繪相要你崔氏一門的腦袋,你還敢回……”
“將軍!”
崔行簡突然起身,打斷了前者的話,進而上前,貌似誠懇的低聲道:“你可知,趙王殿下已至葦澤關了么!”
“什么!”
楊公卿驚聲起身,差點懟到他的鼻子上,繼而又呆愣著坐了回去,滿頭冷汗。
李唐宣詔進兵洛陽時,秦王李世民從整軍集結到兵過函谷,整整用掉了近十天時間。而這次李唐出兵的消息都還沒傳回來呢,怎么兵馬就到眼前了?
這不科學!
對于古代戰爭動不動就行軍半個月的情況來說,是挺不科學的。
但對太原府眾人來說就很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