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來的速度,出乎預料的快。
但并不是金州府兵,而是神潭軍的任虎。
誰也沒有料到,南下蜀地的竇建德一行會與押送蕭銑北上的李靖撞到一塊兒去。
當然原本是沒這個機會的。
這一次江陵之戰,因為李孝恭的大意致使神潭軍遭受重創,司馬長安更是差點被毀容。于是待蕭銑率眾投降后,前者便從神潭軍中抽調了一個戰營負責押送。既是叫他們修整,也是順道送司馬長安回京療傷。
因為地勢的原因,大伙北上走的乃是荊山、沮水一線,并不路過信州。
可偏偏,路過金州。
如果李智云安排的人能更專業一點,或者馮月娥此前并沒有叫破這伙人的身份,那么此刻竇建德也早都死透了。
但歷史沒有如果。
沮水與堵水之間隔著百里神農架,為了方便繞路,回京的隊伍在谷城轉道,坐船又向西走了一截。結果一上岸,就看到常威在打……咳,一個身著明光甲的小將揮舞著一桿眼熟的鐵槍,和一群同樣身俱唐軍甲胄的漢子在山腳下打斗。
剩下的事兒就簡單了。
得知段雄帶著媳婦和竇建德被困在百人溝,李靖很是詳細的向蘇烈詢問了前因后果,而后便下令叫任虎帶二百人進山。
“這,這位將軍……”
因為很早便隨高雅賢調防山東,蘇烈并未與軍神打過交道,彼時見這貨手里只有區區一營之兵,就敢分出一半人進山,急忙阻攔道:“這伙人足有數百,訓練有素,還有軍弩、弓箭。如此進山,恐打草驚蛇。不如在山下結陣以阻……”
“唔,無妨!”
李靖多瞧了一眼面前渾身浴血的小青年,難得的笑了笑,擺手道:“李某自有辦法,你且瞧著便是!”
若是旁人領兵,蘇烈所言的辦法自是穩妥。但既然軍神在這兒,這種注定只能算是小場面。
山中這伙人若能找到機會反抗,都算他輸。
未及過午,百人溝中便有喊殺大做。無數被任虎驚動的追兵自四面合圍,由西向東追殺至山下,而后,便被見到的場面驚呆了。
不止是他們,彼時蘇烈也驚呆了,看向李靖的眼神猶如神祗。
講道理,他并未瞧見后者有做什么奇怪的安排,只是寥寥數語,分派了幾個小隊去西面埋伏,聽他號令。又叫剩余的神潭軍士兵把來時的渡船后移,漸次隔開,僅此而已。可等到追兵殺到山腳,隨號令而出的場面,卻與蘇烈所想的完全不同。
沒有短兵相接,也沒有陷阱鉤鎖。
北面、東面、西面乃至眾人剛出來的方位上,數十面戰旗間隔百米搖晃,戰鼓隆隆,聲連四野。而在被樹林遮擋的河道之上,影影綽綽的露出些許帆影旗幟。
眾兵將壓著鼓點呼喝號令,吼聲自四面八方傳開,又變成回聲從四面八方傳回。僅僅幾百人的應對,所造成的聲勢卻猶如千人列陣,根本瞧不出內里的虛實。
對面帶頭的那名校尉尿意翻涌,當場就跪了,還以為自己被大軍給包圍了呢。
任虎帶人上前,挨個收繳兵器,捆縛鎖拿。五百人迫降六百人,就這般云淡風輕,毫無波瀾。
所謂用兵之法,到了李靖這種程度,只要得到的消息足夠準確,動手其實就已經算是最后一步了。就如同高手過招,不出手則罷,出手便要分勝負。
至于段雄……
好吧,待到塵埃落定,所有俘虜都被脫了褲子串成一串,李靖才真正叫蘇烈引路,帶著任虎進山去救人。畢竟相比突圍,他還是覺得先把敵人拿下再救人更穩妥,也更安全。
于是乎,后兩人這一路交談,聽著后者吹噓種種,蘇烈也終于知道了山下那位比他義父長的還帥的中年大叔是何許人也。
“嘿嘿,俺跟你說啊,這種都不算什么。此前俺們攻江陵,在打城南水城的時候繳獲了大批戰船。俺們大元帥本想一把火燒了,結果你猜怎么著?這李將軍不但不讓,還下令把所有的戰船都射上箭矢,刀砍斧鑿,搞得破破爛爛的,全丟到云夢大澤里去。”
“咦?這是何故?既繳敵船,理應充當軍用,要么焚毀。這般遺棄大澤,豈不是資敵?”
蘇烈恰到好處的表現出好奇,而后就等他問這句話的任虎當即拍手,勾著他的肩膀樂道:“可不是!俺們大元帥當時也是怎么說的。可你猜李將軍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