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云深感不安,迫切的想要和真正的盟友匯合。
“義安王叔的信上不是說他已克太和關,就快到了嗎?你派些人出去打探一下,叫他先與寡人匯合,再議大計!”
后者叫來謝叔方低聲商議,卻不知他口中的這位盟友,這會兒的心情并不比他好多少。
李孝常不是快到了,而是已經到了。只是此刻研究的卻并非是與李智云匯合,而是要怎么在這漫天的風雪中安安穩穩的扎營吃飯的問題。
從昨天傍晚抵進牛首山開始,大軍便無時無刻不在經受著小股兵馬的襲擾。
對方也不知是如何得知的情報,每次偷襲,都能極其刁鉆的找到被他精心藏起來的輜重所在。
僅僅一夜,被人連偷帶搶外加放火燒掉的糧草就已超千石。要是再不想辦法,不等開打,他麾下這三萬人馬就要開始餓肚子了。
講道理,這可能是李唐開國以來,其境內最尷尬的一次舉兵造反了。
李孝常也不是沒想過別的辦法,比如以往亂軍最常見的裹挾百姓,亦或是派人下鄉間征糧。
但沒什么卵用。
早在他來之前,長安郊縣各鄉村的百姓,就在各縣典兵府令人和捕吏的安排下集中到了幾個擁有地堡堅墻的鎮子里。某義安王派人十里八鄉的跑了一圈兒,連條狗沒看見。
這當然是不對勁的。
如果他能靜下心來全盤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他已經被惡意包裹,處境不妙。但可惜的是,他的對手壓根兒就不想給他思考的空間。
“報!”
“稟大王,右翼探馬稟告,有小股騎兵出現,正向西北方向迂回!”
“大王!左翼前哨回稟,一伙數量不明的敵軍在兩刻鐘前越過我方側翼,去向不明,請大營防范……”
彼時位于鄠縣南郊牛首山下的中軍大營中人影往來,李孝常這會兒的狀態有點像是在打地鼠,剛忙活完東邊兒,西邊便又出了幺蛾子。
而這一次不等傳令兵說完,后者已是勃然大怒。
“你說什么!混賬東西!我軍如此防范,如何還叫人過了側翼!”
“這個,左翼校尉言說,剛剛劉將軍與前來襲擾的敵軍交戰,一時不查……”
“去恁娘的!某不是說了,對方這是疲兵之計,不許上當嘛!”
泥人尚有三分火性,何況這一次唐軍實在是過分,仗著馬快人少,真是怎么惡心人怎么來。李孝常看似在罵手下,但也有可能是在借機發泄。
而在這時,又有傳令兵神色匆匆的跑進,給了他一記暴擊。
“稟大王!右翼元統軍派人詢問,糧食什么時候能到,他好派人接應。”
“他是飯桶嗎?就知道吃!某剛給他運送的那一百……”
李孝常拍著桌子怒吼,不等說完,臉色就忽然一變。
為了應對唐軍各種無賴戰術,在天亮后,他便下令各營把糧草集中放在了他大營之內,各營按照份額領取。而且每次運糧時,他都會命人故意向北面繞遠,避開兩翼敵軍經常出現的方位。
可隨著傳令兵的話音落下,他忽然想起來,剛剛是不是有人說,一伙騎兵迂回到右翼的西北方向去了?
“特娘的!親衛隊集合,隨寡人去滅了他們!”
他算是看出來了,對方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這點人,否則就不是偷他糧道,而是直接踹他大營了。既然蒼蠅這般擾人煩心,干脆拍死便是。
五百親衛披甲上馬,頂著風雪轟隆隆的沖出大營,向著西北方向疑似有濃煙冒起的地方跑去。
馬蹄帶起的雪花連成一條翻滾的地龍,遠遠向前。而在后方,俯瞰大營的牛首山上,一處原本平整無痕的地面忽然掀開,露出隱藏其間的身影。
“嘖,這般不禁氣,俺還以為至少要候到晌午呢!”
被自家男人逼著裹了三層皮裘,如同一個肉球的馮月娥寒著臉嘟囔出聲,而后左右掃視了一翻,便挑了個相對筆直的樹干,“嘿呦~嘿呦~”的爬了上去。
一抹紅色的紗巾在白雪覆蓋的樹冠間晃動,彼時山下的叛軍憂心前路,未必有人注意到身后山嶺間這小小的異常。可在東麓的山坳里,有個男人卻是從早晨開始,望著這個方向就沒動過。
隨著信號發出,男人轉身,舉起了手中鐵槊。
“上馬!”
蓋了一身雪的“望妻石”段大總管迎風怒吼:“目標,叛軍大營!隨某殺啊!”
“殺!”
五百被集中了全部甲胄,身披白色披風,腰懸勁弩的親衛策馬而出,踏著風雪直搗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