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兩眼,他就讀懂了于王二人心里的小九九。
他們看不起他,不光看不起他,還嘲諷了他。雖然嘴上沒說,臉上也沒寫,但眼睛是人身體最誠實的器官,那四只眼珠子,早就把他們出賣地一干二凈,就像沒穿衣服在自己跟前裸著奔一樣……
丑態百出。
吃過了午飯,楊詢領了方正館的腰牌,順便幫李如林收拾了一番。
曹軒堂和珠玉閣大半房間人走樓空,于海塘和王子固也拆了開來,各人住了單間。楊詢沒挪窩,就呆在了原來的屋子里。李如林看年歲有二十七八,老大不小了,可精神頭卻和七老八十一樣,萎靡不振。楊詢不由地開導了一番,天下之大,何處不能成才?呆在方正館里,說不定還得被人牽連,最后被老王爺一頓罰,丟了性命也不是沒可能。
李如林死活不聽勸:“你倒是會說風涼話,你都留下來了,我卻走了……”
楊詢正經看他,說道:“我見你心底純良,不似于海塘、王子固之流陰險狡詐,才于你說著有的沒的,若是你聽不進去,就權當我對著空氣放了個屁罷……”
李如林一看楊詢生氣了,心下不安,一屁股坐在床上,道:“我知你是好心,可于我來說,也于事無補。本想著是來掙一份名聲,沒想到到頭來還被小王爺掃地出門,我是沒臉在這里多呆一刻了……你若是罵我,我倒是好受些,你對我說這些貼己的話,我反倒覺得你是存心看我笑話了。”
楊詢“哼”一聲,道:“我沒那個閑功夫看哥哥的笑話,哥哥心底善良,怕是瞧不見留下來的都是什么樣的人?”
楊詢坐下來,一一分析道,先不說和小王爺秉燭夜談的廣靈先生了,他該是這些人里最厲害的,如果不出意外,這十萬貫的生意得須在他手里捋出來。以你的才智和處事,你自問一句,你斗得過他嗎?既然斗不過,你就算是在方正館里,也不過是被人差使的命,若是這個賭約小王爺僥幸勝了,旁人會記得你嗎?
就光和你住一屋的于海塘和王子固你又看得透誰?他們上著桿要聽你的謀劃,無非就是在檢討自己的不足,在你身上找他們需要的一些長短,長則學之,短則改之。你被他們當成了馬階,還不自知,可見就算你有了良策,你覺得你會比他們的謀劃更好?人要學會藏拙,也要學會城府。
在方正館里,你能說沒有老王爺的眼線?他們千方百計要對付的是小王爺,從何處著手?當然是你這種什么都往外說的人,若是蠢材,他們大可閉一只眼睜一只眼,若是一旦能威脅到賭約,他們說不定使絆子,下套子,趕也要趕你走的。
李如林聽著,忽然兩眼放光,“這么說來,我們今日被趕出方正館的,不一定都是策劃不行的,有可能是有人從中作梗?”
楊詢眨了眨眼睛,心說李如林這腦回路夠清新的。他只是舉了個例子,沒想到李如林還能舉一反三,著實讓人意外。
不過,也忒有些沒有自知之明了。
但楊詢也不好打擊他,只是鄭重地點頭,“是的,哥哥!我就是這么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