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詢明顯感覺到有幾雙火辣辣的目光射向了自己。
這其中，還包括同一屋檐下的于海塘和王子固兩個。被點到名字的那些人，大多都顧不上羨慕嫉妒恨，只哀聲抬起，怨自己的不中用，也就只有那些留下來無憂的家伙，才會有這精神用正眼看著坐在那一臉憨厚模樣的楊詢。
于海塘和王子固兩個格外吃驚，他們可能沒有想到，憑什么一個剛來還沒有三個時辰的糧農，也能留在方正館。須得知道，他們要經手的可是十萬貫規模的生意，一個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何德何能？
于海塘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須，和王子固兩個交流了一下眼神。
那眉來眼去的潛臺詞是：
“這貨有來頭啊？”
“有個屁的來頭，說不定是小王爺還沒聽過他的策略，想給他個機會。”
“也是，不過以他的見識和經驗，不足為慮。”
兩人一同點頭，相視而笑。
楊詢滴溜溜地轉著眼睛，細細地品味著周遭或吃驚，或嘲諷，或不信的表情。誰有幾斤幾兩不好說，可這一次轉折，算是讓他在眾人面前露了臉了。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來得晚，但比他們要多一個優勢。
那便是他可以慢慢地去知道其他人，可其他人對他卻不甚了解。
他還有一個優勢，就是長得人畜無害，貌似忠良。但他胸口包藏著一顆怎樣的玲瓏心，怕是除了周顧之外，整個昌平府都不會有人知道。
“以上諸人，今日午飯之后，便去賬房領了三個月的月例，日后江湖再見，還望高臺貴手才是！”趙端給足了眾人的顏面，不僅多發了三個月的例錢，還深深鞠躬，以表歉意。
李如林面若死灰，看似十分地不甘心，但又不敢造次，只好和眾人一樣，做小伏低，叩頭還禮。
這一頓飯楊詢怎么也沒想到在方正館吃的第一頓竟然是散伙飯，但若是讓他來選，他更愿意選李如林，而不是于海塘和王子固這樣的。也許是因為自己的風格太過冒險，需要有個李如林這般穩重且沒什么心眼的人來鎮守后方。商場如戰場，大開大合之下，縱橫捭闔之間，刀光血影，你死我活。自己在前面沖鋒陷陣就算了，如果后方還有人不斷地捅他溝子，那場面定會是雞飛狗跳，不能善終。
想到這，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于海塘和王子固，兩人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全是戲。楊詢來大勝之前的職業決定了他一輩子見過太多人了，職場的經歷鍛煉出了他的火眼睛睛，阿貓阿狗、神仙鬼怪，不管你是誰，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說上幾句話，露上幾次臉，他便能對此人的脾氣秉性了如指掌，誤差率幾乎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