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詢揣摩著趙端的話,他說是說叫大家來商量,其實這種事情他們幾個外人有什么好商量的?真以為留在方正館了,就是狗頭軍師了?
不能夠!
這是趙端的家事,他自己怎么想他自己說了算。趙端把這事情抬到桌面上來說,無非就是想借其他人的嘴堵住廣靈先生的嘴。他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咸魚翻身。國家不能太無憂無慮,那樣,他心懷皇家的老爹就沒事可做,整天空暇的心思就是想轍對付他的小兒子,但也不能太亂,那樣就算是趙端賺了錢,也會被人指著脊梁骨說他不顧家國安危。
這個時候剛剛好。
楊詢估摸著,張玨如果真的在皇帝面前能說上話,說不定幾十萬大軍就動不了了。潛下心思來先服個軟,要錢給錢,要地給地。都已經被人抓著蛋了,還指望別人會心慈手軟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幾十萬大軍還在,北蠻就會有所顧忌,大勝再臥薪嘗膽幾年,等財大氣粗了,腰桿子硬了,才能想著北伐的事情。
所以,大仗大概率打不起來,只要打不起來,國家就不會太亂。只要國家不大亂,趙端的十萬貫就有用武之地。否則王府假以戰爭的借口,把這些錢都收回去送給朝廷當軍餉,你也是沒脾氣。
但還有人不理解,或者說根本就是裝糊涂。
于海清道:“小王爺,此誠大勝生死存亡之秋也。小人斗膽,也認為老夫人說得在理。此時北蠻兵鋒距離京畿道就隔著一座鳳鳴山,若是從山上殺將下來,不出半月,便能兵臨中陽城下。國家興亡之際,小王爺還得深思熟慮才是。”
王子固想了想,也說道:“海清兄說的是,小王爺,此時我們萬不可節外生枝。一切都風平浪靜了,再圖打算吧。”
趙端聳了聳眉毛,看著二人立在堂上,一本正經地樣子,那模樣好像還是收著話說,要是讓他們敞開來說了,便就活像在朝堂上朝興沖沖的皇帝潑冷水的言官。
趙端心性高傲,年輕氣盛。本就不愿意服輸,就算是在生意場上被人面對面擊敗,他都不服氣,更別說現在還是因為打仗這個外因。他是那種想要得到一件東西,等不得三兩日,今天便要得到的人。他現在手里握著十萬貫的巨款,不去吃花酒,睡行首,老老實實地坐在方正館里,已經是修身養性、奮發圖強了。這個時候往他冒煙的腦袋上澆一桶冰水下去讓他打退堂鼓,卻是萬萬不行的。
廣靈先生閉上了眼睛,一邊捋著自己的胡子,一邊緩緩地點了點頭,“小王爺,此時不可操之過急,老王爺若是知道小王爺趁國家之危,事后怕是不肯善罷甘休。再者說……”
“行了,讓我再想想。”趙端不愿意聽勸說的話,他本以為留下的于海清和王子固能助他一臂之力,卻沒想到他們不僅不幫著自己,還反過來幫著廣靈先生。
這口氣咽不下去。
趙端的臉色有些陰測測的,他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低著頭喝茶的楊詢,心道這人倒是沒開口,要不要讓他也說兩句……
“楊先生?”
“在!”楊詢正端著茶碗撥著碗里的嫩芽,耳邊趙端的聲音便穿了過來,楊詢抬起頭,看了看趙端,“小王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