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飛濺,尚未拼好的航空模型摔在地上,彈動兩下,很快被蔓延開的血泊淹沒。
荻野慶呼吸粗重,眼前一片血紅,遠處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尤為刺耳,荻野慶循聲望去,看到小川父親正狂奔而來。
看著這個“仇人”摔倒在一地血中,抱著幾乎被砍成兩半的兒子無助嚎哭,不知為何,本該開心的荻野慶,眼前卻忽的浮現出了兩年前,他抱著荻野智也尸體的模樣。
兩道無比相似的人影漸漸重合在一起。荻野慶看著看著,嘴角上揚不動了。
在他修補過無數遍的劇本中,此刻他應該殘酷的諷刺幾句,再當著小川雅行的面,給那具瘦小的尸體上補兩刀,讓他體驗自己當年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死去的痛苦。
可現今一切如他所愿了,荻野慶卻只覺得——
索然無味。
滴答——
血匯聚在刀尖,又濺碎在地上,這十分細微的響動,讓他猛地自恍惚中驚醒。
荻野慶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的計劃可不是殺人后傻乎乎的站在現場,等著被抓。
他厭惡的扔掉沾血的砍刀,猛地俯身撿起紙袋,抱著它沖出人群。
雖然無數人在喊“攔住他!”,但那些喊聲,除了讓荻野慶腎上腺素加快分泌,腳底生風以外,根本沒什么作用,他一路都沒有受到阻攔。
荻野慶順利鉆進事先準備的車中,飆車前往之前選定的海灘,準備帶著兒子的骨灰,長眠海底。
然而警車來得不合常理的快,一輛接一輛堵在他想去的路上。
荻野慶不得不猛打方向盤,逃向沒被攔住的路段。
他皺著眉,覺得今天實在倒霉,旋即他想到了什么,忽然苦笑了一下。
難道這是因為自己殺了小孩,所以遭到了報應?
……果然害死小孩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他是這樣,小川雅行也是這樣。活該,他們都活該。
在無數輛警車的圍追堵截下,有些走神的荻野慶被前后夾擊,堵在了一架他從沒見過的大橋上。
他麻木的踩下剎車,無意間往車窗外一瞥,驚訝的發現這處陌生大橋上,風景異常漂亮。
雖然還比不上他之前選定的目的地,但寬闊的堤岸,搖動的垂柳,落滿光斑的清澈水面……都讓他覺得,把這里當做自己和兒子最后的歸宿,似乎也不錯。
上天對他還算不薄。
荻野慶心緒轉動,小心的從紙袋中取出骨灰罐。而后他拉開車門,迎著夏日午后熾烈的陽光,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心情跑到橋邊,略顯笨拙的爬過了欄桿。
警車很巧合的慢半拍才趕到。
荻野慶無視了背后拿著喇叭勸他下來的警察,抱緊懷里的“兒子”,迎著落差十數米的河面,一躍而下!
撲面而來的河風令他心跳加速,失重感也最大限度的激發了他的恐慌。
荻野慶不知道自己會摔死還是淹死,但不管怎樣,這荒唐而無趣的一生,終于要結束了。
……只有一處細節令人遺憾。
明明這時候,他應該回想著可愛的兒子,充滿欣慰的死去。
可現在一閉上眼,他卻滿腦子都是剛才的血泊,都是那個眼巴巴看著他手里玩具的天真小孩。